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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水汽蒙着玻璃,楼下小孩追着龙舟比赛的短视频跑,一阵一阵欢笑声钻进窗户。端午这天,各地龙舟赛像是一件压箱底的老物件,又被翻腾出来,各家各户都要拿它炫耀一番。广东那边,龙舟划得像风刮过江面,浪花扑棱棱拍岸,看着直播,隔着屏幕都跟着掀起心潮。 咱小时候,对划龙舟的记忆全靠看电视,村口广播里一会儿播“江南龙舟会”,一会儿“北方也有比试”。后来手机普及,只需要动一动手指,长江上下、闽南福建、安徽水乡、贵州高原的小河沟,乃至北方城市的公园湖,哪儿哪儿都能看见“皮肤晒得黝黑的人们”,分着工,肩并肩冲向终点。听闲人扯闲篇儿,说他们像推独轮车一样埋头苦干,也有一点像鸡蛋在锅里打转,谁摊最圆,就看谁手劲儿最足。 广东顺德,全村人赶来助威,喊声盖过锣鼓,拖家带口,连邻居家狗都跟着凑热闹。西南那边苗寨,姑娘们穿彩衣,男的赤膊上阵,小河窄,龙舟比的不是快,是稳。谁猜站得住台风浪就谁先赢。江浙,小桥流水绕着城,龙舟轻巧滑过去,像剖开的豆腐干那么白净。水波荡漾,观众席一杯茶一把瓜子,议论哪家孩子结实,哪支队伍累到“眼冒金星”。 赛前准备热火朝天,编船绳子,修船板。高手目不转睛系彩带,有人念念叨叨,希望这次抽到好彩头。龙舟头上的龙珠亮闪闪,粽叶飘香。有人偷懒说:“这种事看着容易,真上去扒拉几下,臂膀吱哇乱叫。”殊不知岸上的指挥摇旗呐喊,情绪激昂,比划桨的人心跳都带劲。冤家对头,赛完龙舟还能一起吃席。邻里间磕磕碰碰,到了端午也消个气。 再瞧媒体镜头,抓拍运动健儿腋下挤水,桨抠进江底、溅起水雾那一下,活脱脱像下班路上公交里一群人抢最后一个座,气喘吁吁拼命三郎。许多年轻人回到故乡,不为吃粽子,为的是再感受一次“齐心划桨”的滋味。一船人筋疲力竭下水,扶着船沿喘气,嘴上却说“啥都不怕,下回还来”。旁边看热闹的大爷吹牛,“以前我们哪有工具这般讲究,光脚踩泥也划,照样进决赛。” 端午龙舟,从传统仪式变成全民欢乐场。河边尽是外地游客,大人举着手机拍照,孩子淌水捉鱼,老奶奶边看边讲屈原的故事。今日热搜全是赛况,赢了就敲锣打鼓,输了也有掌声,可谁家没憋着一股劲,明年还想拼一回。本地小吃铺子门口贴海报,老板娘招呼边上的外地小兄弟:“划龙舟完了来碗炒粉!”红薯糖水、五色线,都成了气氛组成员。比赛可以短暂,热闹能延续 。龙舟掠水、鼓点疾起的瞬间,人的心气儿都高起来。葱绿粽叶香,黏在江水上头,余味绕梁不散。端午赛龙舟,看似只是老规矩,骨子里却是中国人扎根生活、乐在其中的小心思罢了。关了窗,再去厨房添点水,朋友还没来,应景喝杯铁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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