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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碾过蝉鸣最盛的尾音,立秋便踏着晨露来了。不必说"快乐",这节气自带三分沉静的诗意——风里藏着夏末的余温,叶尖已凝起秋初的凉,像极了人生里那些不疾不徐的转身,既有未竟的热烈,也有新生的清宁。 晨跑时撞见的风最是诚实。前日还裹挟着柏油路蒸腾的暑气,今日掠过耳畔,竟掺了些草木根部的湿润气息。道旁的梧桐叶卷着边,不是盛夏时被晒焦的枯脆,而是浸了夜露的柔软,叶脉在晨光里透着半透明的绿,像被谁悄悄换了底色。 老人们说"立秋三场雨,麻布扇子高搁起",此刻虽未闻雨声,空气里的黏腻已淡了大半,连墙角的爬山虎都舒展了些,叶尖偷偷洇出一点赭红,算是给秋天递了投名状。 古人写立秋,总爱提"凉飙潜已起"。这"潜"字最是精妙——不是骤雨惊雷般的宣告,而是藏在暮色里的试探。傍晚收衣服时,晾在绳上的衬衫不再沉甸甸黏着汗气,摸上去带着干爽的凉;路灯亮起时,飞虫的翅声稀了些,倒有蟋蟀在草丛里试音,调子比夏夜里的更清越。 阳台的茉莉开得正盛,白天晒足了太阳,此刻把香气泡在凉里,混着远处飘来的桂花香,成了季节交替时独有的气味拼图。 朋友圈里总有人问,立秋该做些什么?其实不必刻意。或许是泡一杯去年的秋茶,看茶叶在热水里舒展的姿态,竟与窗外渐黄的银杏叶有几分相似;或许是翻出压箱底的薄外套,傍晚散步时搭在臂弯,感受风穿过袖口的轻痒;又或是蹲在小区花坛边,看蚂蚁搬着最后几粒夏末的草籽,它们大概也知道,该为即将到来的丰盈做些准备了。 "才感盛夏,忽而立秋",日子从来这样不打招呼地流转。那些夏天没说完的话,没追完的晚霞,没实现的约定,都不必急着收尾。秋风最是温柔,会把未竟的热烈酿成桂花酒,把未说的惦念写成落叶笺,让所有遗憾都在日渐清朗的天光里,慢慢沉淀成释然。 此刻暮色渐浓,远处的天际线被染成淡橘色,像被谁打翻了柿子酱。风穿过纱窗,吹动案头的书页,刚好停在"一年好景君须记"那页。原来立秋从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带着夏的余温,赴秋的邀约,在一半热烈、一半清宁里,等着看稻穗弯下腰,等着听雁群掠过云,等着所有付出,都在时光里结出饱满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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