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光是凌波而过的风,划过掌心和指尖,带走一切它该带走的,不顾你的意愿。就像自然的四季轮换花开花落。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或它们循环往复,物是人非。只剩下你一个人站在原地,或悲或喜的演着独角戏。
月份牌上的红线提醒我,姥姥的百日到了。想着这个过去的酷夏,我三五日就长途奔波回老家一次,看望辗转病榻已数月的姥姥,为的就是怕生生的错过与她最后的时光。这个养我长大的妇人,这个如河边普通平凡的红柳走过一生的我最爱的人啊,在我一遍遍哀哀的祈祷里,顽强的挣扎了三个月,最终撒手而去。烈日下,我麻布孝服伏地大恸,哭哑了嗓子磨破了膝盖,这一切都抵不上她的离去在我心底挖开的洞,很深很冷。
我不知道她的魂灵会归于何处。是不是即便是上了天堂,也要在开满了血色花丛的忘川走一遭,也要在那条独木桥上喝了那碗孟婆的苦涩的汤,是不是就会忘了在尘世间遭的所有的罪,忘了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们,忘了爱她恋她至深的我。情何以堪啊,她怎就舍得将我从她的骨髓里血液里生生抽离剥开。从此后,没有人会在老屋的梧桐树下看我走等我回,是我的长大耗尽她的精血,她的衰老我却不曾在意。从此后,我将和老屋的庭院一起荒芜,直至沙矶遍地化为尘埃。
坟前没有墓碑,按照老家的习俗,要在三年后才能在姥姥和姥爷的墓前立碑树传。三年,我的芳华也会一点点消逝。年年春风渡,却再也度不了枯波的我。那时,我将以怎样面目来祭奠你,姥姥……
2.
从老家回来,哀伤一直如影随形的缠绕着我。日子一片灰暗。幸好,这几日都是秋日暖阳。正午的阳台暖暖的,我就想一只冻僵的鸟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窝在躺椅里,贪婪的汲取着光和人。
儿子临走说要吃我做的馒头,我让他去超市里买。他嘟嘟囔囔的说没有我做的好吃。看着这个比我还高的小人儿,有一些久违的东西慢慢的涌上了眼底。他在需要我,需要我陪他一起走在长大的路上,直到他飞离我的掌心。
揉好了面,饧着。想着去冰箱翻找做花卷的黑胡椒,却在底层无意间翻出一小袋桂花糖。呆了一呆,喃喃着它还在,它居然还在。这一刻,狂喜不期而至。这桂花糖是湖南的小院姐姐在几年前寄给我的,一并而来的还有几盒玫瑰花,金银花和绿茶。花和茶早已让我消磨殆尽,只有桂花糖,这在北方是很少见到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吃。便一直搁置着,后来一个朋友看到了讨要,纠结半日给自己留下一小袋,或许就是那时藏在了最底层,渐渐的遗忘。撕开袋子,一丝一丝的桂花,腌在白的糖粒里,颜色是墨绿的也或者是黑色的,静静地在岁月深处搁浅了一个季节的香气,剥开时光的壳,依然有暗香氤氲。用指蘸了一些含在嘴里,这甜,这香,润而不腻。我会把这味道留在记忆里锁住,再也不会忘记。
用桂花糖包了几个糖包,捏了细细的褶,如花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