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家乡来,带着暖暖的焦虑,紧紧地叩打着心房,把我脆弱的思绪叩得支离破碎。它左手提着果篮,右手拎着一条河流。果篮里盛满了青青的苹果,香郁的桃,红红的柿子,咧嘴的石榴。那条河里满是自由自在的鱼儿,活蹦乱跳的虾。我迟疑地把那些果实都吃了,来补充我的能量,把那些鱼儿和虾也吃了,来补充我的营养。风要走了,它只是默默地把满地的狼藉和垃圾打好包,然后带回家乡去。我泪流满面,无言以对。
家乡在哪里?在路上,在蹒跚的路上,在崎岖的路上。它充满了坎坷还充满了传奇。每次回家都是战栗,那充满血管的战栗,让每一根毛细血管都精神抖擞又黯然伤神。那种感觉像城市宽敞的马路,走着走着却发现是一条断头路。只好用脚狠狠的跺上几脚,才发现地是实实在在的地,家是实实在在的家。我的容颜变了,家乡的容颜也变了,都变得不敢互认了,只是那些无怨无悔的泥土还是一如既往地发出沁人心扉的香,我的心一下子又醉了,什么都会改变,什么都是过眼烟云,唯有那些无声无息的土地和你默默相伴。
看到家乡的土地又想到儿时的家乡,湛蓝湛蓝的天空像一面洁净的镜子,细细地笼着一望无垠的青青麦田,成群结队的鸟儿在麦田里做游戏,柔柔的风很仔细地为麦田梳梳头。我把羊儿拴在河边的草地上,把捉鱼的罐头瓶子沉入河底,然后就躺在青青的草地上,看洁白的忽来忽去的云儿发呆。有时也会用狗尾巴草串起一排排蚂蚱拿回家喂鸡;也会捉几只青蛙把它们的腿绑在一起,兴奋地看它们如何跳进水里;有时会隔几日爬上树上看看鸟蛋是否会真的孵出小鸟.最高兴的是:春暖花开时,那粉嫩嫩的槐花,甜甜的榆钱都能填饱馋嘴的童年;炎热的夏季,我会把赤条的身子藏在清清的河水里,任鱼儿在我身上游来游去;高爽的秋天我比果实更疯狂,我会用馋猫一样的嘴,去感受每一种果实的香甜;腊月里每天都在掐着指头盼望,盼望着穿新衣服,盼望着压岁钱,快乐的童年也在盼望中茁壮成长。
岁月在变,家乡在变。但家乡变得有点犹豫,有点不伦不类。生活变好了,生活质量下降了;钱袋子鼓了,幸福指数下降了;楼房长高了,大门都上锁了;医疗条件上去了,病人开始排长队了;小学建好了,孩子都成留守儿童了;儿女长大了,父母都成孤寡老人了;教育上去了,大学却没法上了;树木长高了,都变成统一的杨树了;农作物产量上去了,品种单一了;鱼肉不稀罕了,河水都成化工残渣滞留地了;家禽长得快了,肉都不香了;果实变大了,城里人不敢吃了;交通方便了,人情味变淡了;打电话方便了,都不回家过年了;警察变多了,小偷更加疯狂了;政府院子变大了,乡长不知叫啥了;道路变宽了,走路的人却人少了。家乡,我可爱的家乡,你变得让我有点手足无措,有点心慌,
心慌,钻心的心慌,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清澈的河水只能在童年的记忆力流淌,那些鱼虾都去了何方?小桥孤独的背影,在污浊的水里显现一个扭曲的形状,小桥欲哭无泪,也许它已经老了,显得背更加驼了,瘦骨嶙峋。那些小鸟真没礼貌,以前成群结队赶都赶不跑,现在见了我,连个面也不照,是生我的气了吗?也许是被那贪吃的城里人拿去做了烧烤。那些被我捉弄过的青蛙,我咋听不到一丝鸣唱,你是不是和小鸟的下场一样?再见了,家乡,我可爱的家乡,明天我还会义无反顾地远走他乡。
一夜无眠,月亮还是那样清澈明亮,没有鸡鸣的黎明显得很宁静,鸡也下了岗,偶尔的几声狗叫把夜拉得更长。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亘古不变,不断变换的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同的角色,就像唱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无论戏多么热闹,一场戏没了,角色也没了,只留下空旷的舞台。
也许家乡也有它的难处,但它不应该拿自己的明天赌青春。也许它在蜕变,现在只是阵痛。冬天来了,春天还远吗?也许家乡也像我一样有点困惑,有点迷茫。
我给家乡带来什么?没有,我很惭愧,我除了埋怨,除不断地从这片土地上索取,而我却无以为报,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滴在土地上,悠然不见,看,家乡的土地把我的泪也包容了,它默默无声地把一切都包容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无论快乐,还是忧伤,无论阳光,还是雨露,它都好不迟疑地包容。
再见了,可爱的家乡,不,不能,不能说再见,只是短暂的告别,我还会经常回来看看。下次你也许已春暖花开,桃花朵朵,花枝招展。
不能说再见,可爱的家乡,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春天!
2011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