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天的节候,也觉到暧风拂面,也听到紫燕鸣啼,也看到河水融冰。心中,却仍遗然不乐,也知为何,也知成昨,也知不可挽留,终是,难以静默。
在街上,一个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间,就不可遏抑地凄然泪下,几近失声,于是,让自己低下头去,闭上眼睛,感觉热滚的泪水,从眼脸流出,经过面颊,滴进嘴巴里,咸咸涩涩的味道,压抑的哽咽,令双肩不断地颤抖。手,不知放在哪儿,只能用来抱住肩膀,抱住自己,眼前的道路,也渐渐模糊不清,却怕别人看到失态的自己,只能蹲下身去,装作去看地上的枯草,而心里却感觉更苦,憋闷增双委屈也叠加,于是,压抑的哭泣终于汹涌起来。
如果,你在身边,我还会这样么?你不在,我也不想如此,只是,管不住自己,就像管不住想你一样。是谁让我管不住了自己,是你,还是自己,我不知,只知,很委屈,而这委屈,是你给的,纵过去了如许时日,放下了很多,却还是放不下你,放不下曾经的过去,只好委屈了自己,谁知,你不知。
马路上,雪已化尽,而在背阴处,却还有依稀地残雪,映着丝缕刺目地洁白,痛了我的心。黑的路,白的雪,黄的土,枯的枝,灰的尘,这个世界,快要春暧花开,却还有如斯冬迹,是春来的太晚,还是冬退的太迟。像是你,路过我的春天,逗留,却终是远去,决然地没有转身,只留下一地的思念,离我,是你走的太早,还是我退的太迟,我不知,只明白,是你让我绽放了一生的璀璨,是你带走我一世的繁华,是你留我一地的枯萎。若皓月照水,若海市蜃楼,是你给的回忆,我看得见那些欢喜笑语,却摸不到你的手,感觉不到你的温热与甜蜜。孤苦伶仃暗夜里,谁让我留一盏灯,醒着,数自己的伤痕。
你若不来,我还是会像很久以前,言笑晏晏欢歌曼舞,如一朵花,开在园里的丛中,偶有自赏,却得到欢喜与叹婉,没有孤单与落寞。似一条鱼,游在清溪里,不跃龙门,只愿自由畅泳,与水底青荇弄翩跹,没有痛楚与伤感。像一只蹀,翔于蓝天下,纵蹀舞天涯,也是逐香而居,以花为家,没有愁闷与忧郁,彼时,我是自己,有风的自由,有花的粉香,有雪的洁白,有月的皓婉。识了你,我再不是自己,愿用一世,换取你说过的浪漫与守候,在你的怀里,无日无夜无始无终,沧海桑田天荒地老,你会与我一起,你说,我信,弃了那些身外的天地,离了往日的友善,看着你的眼睛,里面有个小小的我,却不知,闭上眼睛就是天黑。浮生长恨欢娱太少,持酒劝了斜阳,不肯为我留一笑,且待我向花间取了晚照。
看着你绝决地转身,离我而去,斜阳里,你的身影那样坚韧,挺拔如松,没有回头,我觉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是那样落魄与憔悴,你走出我的视线,却走不出我的世界,不去怪你,却是心疼,你的孤寂与独处,想伸手去安抚,却再也不能触碰,只能低下头,却不舍转身离开,他们说,世间最远的距离,是在身边却不能说爱,我觉得,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不能说爱,而是不敢去想,怕疼,更怕痛。
若你过的不如我,我会疼,所以,你一定要过的比我好,彼时,我会放心,纵不能安心。你不能孤单,不能落寞,不能寂寥,不能落魄,你要在人海里,好好的,过了此生,而我,在每个夜里,会安眠于你给的回忆里,若栀子花开,淡雅粉芳却绵远悠长。
佛前的蒲团上,闻着檀香若缕,我深深地跪拜,双手合什喃喃与语,若有来生,让我不要再遇你,哪怕一个人生生世世,若遇见,让我不要识你,若识你,让我不要知你,若知你,让我不要恋你,若恋你,让我随了你,在那些来生的日夜里,与你相守。佛相庄严而幻像万千,我却分明听见佛心慈悲,他将了我苦愿,渡了我与你的劫,于是,我安心地待,下一个轮回。
回忆太苦,而等待太长,这个初春里,暧阳高照残雪犹存,在街边,我踽踽独行,终于黯然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