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温柔地洒进梦里,那朦胧的梦境一触碰到光的温热,就融化了。我恍然睁眼,悄悄钻进房间的柔光正散漫地游曳着,仿佛在对我说着早安。
天亮了,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一」
电脑音响里传出一段唯美的旋律,钢琴的前奏,轻柔而空灵的音符,在耳边以优雅的舞姿萦绕着。正当沉醉于这份纯澈时,一个音色独特的女声划破宁静,开始轻声吟唱起来。那嗓音略带沙哑,却干净得一尘不染,有一种脱俗的美感,宛如冰山上迎风而生的雪莲。简单的英文歌词,在她动人的歌声中婉转地流泻,娓娓诉说着凄美的情感,浓郁的忧伤。
这是小红莓的《Dyinginthesun》,在阳光下逝去。这支来自爱尔兰的乐队,总是安静地给人惊奇,就像主唱Dolores的歌声,另类而不失甜美,清澈而不失变化,唱到人心灵深处的声音,一听就难以忘怀。这首歌是初中英语老师推荐的,听到歌名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死亡,在阳光下。这种极致反差带来一种强烈的震撼,就像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让人恐惧却难以抗拒。这首歌是有魔力的,不仅因为它好听得让人沉迷,迷失在那温柔的悲伤中,也因为它深入内心,能释放心底暗涌的情愫,或伤感,或失落,或孤独,或不堪的痛苦。它把人性的阴暗与脆弱曝晒于炽烈的阳光之下,残忍到极致,也绝美到极致。
可是一首歌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心境的变化,带给人的感受也在逐渐改变。现在,当我再次静静地聆听着《Dyinginthesun》时,心中涌起的不再是疼痛与哀伤,只是淡淡的伤感和怀念。窗外的阳光此时灿烂而温暖,我突然想起几年前的那节英语课,似乎也有阳光照进教室,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一句一句地教我们唱这首歌,她的声音清亮甘美,神情专注,我想她那时是快乐的吧,看着学生们认真地学着她最爱的歌,心中的伤感应该已被冲淡了。我很想念她,很想念当时一起唱歌的同学,想念那个飘扬着唯美旋律的明媚午后。
我不再把Dying理解成死亡,那太残酷,太冰冷了。我想它只是“逝去”吧,在阳光下,总有一些东西在无声地消逝着,可是它们没有死去,而是永远定格在了回忆里。岁月就像指间的沙砾,无论抓得多紧都会从指缝里悄悄流走,被装进一个叫记忆的容器里。如果可以,我想把那时明媚的阳光也装进去,这样,在阳光下逝去的美好岁月,在记忆的阳光里,就会永远美丽如初。
「二」
明媚。我爱极了这个词。它仿佛是带有温度和亮度的,在纸间与它相遇时,总有一缕阳光投入眼眸。所以当我在书店看到匪我思存的《明媚》时,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精致典雅的封面上隽秀的字体,美丽得让我移不开目光。原来写惯了悲情故事的她也是喜欢这个词的,如她在序里所说,“每一段遇见的时光,就是好时光”,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明媚,它静静地铺散在时光里,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仍然在心间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那是我们心中的太阳。
喜欢明媚的女子,她们的微笑如暖阳,心灵纯净而坚强,笔下流泻的文字更是美丽得像这四月里明媚的春光。想起林徽因的《一片阳光》,那是我读到过的,关于阳光的,最美的文字。她写道:“我望着阳光那湛明的体质,像要辨别它那交织绚烂的色泽,追逐它那不着痕迹的流动。”如此唯美而灵动,或许只有像她这样敏慧细腻、心若芷兰的绝世才女方能书写得出吧。这温暖醉人的文字就如同照片上林徽因的笑容一样,虽是静止的黑白,却依然光彩照人。纵使岁月如水流逝,往事如烟消散,那份不朽的美丽一直安静而温暖地存在于世间,就像她笔下的一片阳光,幽娴而洒脱地落在人们的心上。
还有写下《花田半亩》的那个女孩,田维。她的生命在最美好的青春里悄然凋零,留下了一部厚厚的文集,和无数读者感动的泪水。她的文字美丽得让人心疼,坚强得让人震撼。一个活在死亡边缘的女孩,却用尽整个身心去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和美好,就像一支开在阳光下的花儿,突然被宣判即将枯萎,却选择开得更加绚丽,怒放到荼蘼。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残忍,硬生生地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甚至是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可是换个角度想,这其实是一种仁慈,如果消逝是注定的结局,那么在一切随风逝去之前,何不给花儿足够的阳光,让她好好地绽放一次呢?
没有什么是不会逝去的,所有事物终将走到尽头,只愿在这消逝的过程中,始终有明媚的阳光照耀,如此,便可无悔,无憾。
「三」
经不住窗外阳光的诱人,我踏着轻盈的脚步走进了大好春光之中,任温暖的阳光沐浴全身,在发梢和指尖翩跹舞动。
我曾偏爱过朦胧的细雨,也曾享受过电闪雷鸣的快感,而现在,我最爱的就是这明媚的暖阳。在寒冬里,总希望太阳能溜出来投下一片温暖,在炎夏里,总希望烈日能温柔地收敛下炙热,而此刻的春日里恰到好处的阳光,还有什么比它更让人惬意呢?
伸出手掌,阳光轻轻地洒在掌心。我感觉它的明亮和温暖是分开到来的,先是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泽,然后温度才慢慢传来,层次分明地一点点加强,从温到暖到热。这阳光真的太美好了,让我有种想把它抓在手中,占为己有的冲动。可是刚一握紧手掌,我发现,我抓住的却是一团阴影。我不禁自嘲了一番,何必要想着去占有呢,就算费劲心思到头来也终究会消逝的,在你想去抓住这一刻的阳光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下一刻的阳光,其实阳光一直都慷慨地照耀着你,只要张开双手,它就会给你最温暖的拥抱。
阳光从来都是最公平的,就像时间一样。我们需要的不是用力地抓住什么,占据什么,它们本身就不属于某个人,只要怀着一颗明媚而温暖的心,去经历,去体验,去享受,那么逝去的时间里就永远充满了阳光。
我心情舒畅地行走在阳光笼罩的城市间,发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因为这温暖光芒的照耀而添了几分喜悦,马路两旁的树木更加苍翠,花儿也开得更加艳丽。此时我的耳机里传来的是许嵩的《河山大好》,欢快跃动的旋律,与天际倾泻而下的阳光交织成一支快乐的舞曲。阳光明媚如斯,该在这阳光下逝去的,是心中的烦恼和不快吧,若是非要徒增伤感,岂不浪费了这一城的日光。
「四」
百岁光阴一梦蝶。
在阳光下逝去的又岂止是岁月,只是我不愿再去想我们还在失去什么,因为此刻,有倾城的日光相伴,一切阴霾都应散去。
落笔于4月18日下午17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