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夏至,应该快要听到熟悉的蝉鸣了吧?但是耳边还听不到熟悉的鸣叫声。
只能从唐代王维《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中领略一下了: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国学大师季羡林老先生《阅世心语》:“我常以知了自比。知了的幼虫最初藏在地下,黄昏时爬上树干,天一明就脱掉了旧壳,长出了翅膀,长鸣高枝,成了极富诗意的虫类,引得诗人‘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了。”其中“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便是说的这一种虫子了。
知了是一种昆虫,学名应该叫蝉,在家乡叫法很多,我们这一带叫“蝴甲了”,附近也有叫“孑了子”的。知了是成虫,知了的幼虫叫“知了龟”,也叫“孑了龟”。
知了幼虫、成虫都能吃,幼虫变成成虫的蝉蜕还是中药材。有很多地方可能不吃这个,有朋友从外地来,我请客时要了一盘知了龟,他一个没敢吃,说是害怕。
在我们当地,吃知了是很普遍的,因为它是害虫,幼虫吸食树根,成虫吸食树枝,产卵要产在树枝上。不过危害没有美国白蛾那么大,不用大面积防治,也没见知了象其他昆虫一样泛滥成灾的。
知了的幼虫知了龟一般会在入伏前变为成虫,这就是捕捉的最佳时机。一场大雨后,大人们会带着我们到树行子里找知了龟,的确是一种乐趣。树下有一个个小孔,用手指轻轻一抠,伸进手指去,知了龟会抓住手指,手指痒痒的,心里很兴奋,轻轻一带,就能带出来。还有的已经爬到树干上,看到就把它摘下来。再就是到晚上,拿着手电筒,到树行子里照知了龟,收获颇丰。攒多了,回家用油炸着吃,味道很不错的。
侥幸逃脱的知了龟变成蝉,在树上没命的叫。对付它们我们也有一套办法,把面和好,用水一遍一遍的洗,最后把淀粉洗净,剩下的东西叫“面筋”,很黏的,用树叶包好,夹在腋下暖一下,把长杆子上面接上一根细竹竿,把面筋涂在竹竿上,冒着烈日,到树行里粘知了。
现代诗人源林烟写的数字诗《捕蝉》:
一树蝉鸣两三声,
引来四五顽童攻。
六尺撵成七八步,
九丈翠柳十壳空。
大致说的就是这种情形了,一下午累得脖子痛,脸被烈日晒得通红,一下午粘到百八十个。在夕阳的余晖中,满载而归,回家用油炸,或者剁细了炒辣椒,又是一顿佳肴,所有的辛苦就被美味冲淡了。
现在的餐桌上,知了仍然是一道常见的菜肴,吃法很多的,就不一一的说了。据说现在的知了都能人工养殖了,现在吃的大多是人工养殖的吧。
幼时粘知了、抓知了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也是小时候的一项娱乐活动,已经很多年的事了。
知了的幼虫在地底下大约度过它一生的前四年,在这段时间里,他吸食树木的根部,然后从土里慢慢爬出来,凭着生存的本能爬到树上,后抱枝饮露而鸣。古时,人们对知了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它的鸣叫声。知了从旧壳蜕变而出,舍卑秽,趋高洁,凌虚绝俗。三四年地下的黑暗,换来骄阳下一个月的歌唱。难怪在古代,知了是文人骚客们青睐的对象,都借其抒发高洁的情怀;也难怪季羡林老先生也会以知了自比。
是啊,从夏至深秋,知了一直不不停地歌唱,为这个世界送上看似乏味却又别具特色的旋律。想想在文字的世界里默默耕耘朋友,修饰文字、殚尽思虑,谁又能否认与知了相类,谁还能嘲笑知了拼尽一生的倾诉呢?
昨夜偶读欧阳文忠公《鸣蝉赋》,遂掷笔案头,想想因为贫穷只垂涎知了的美味,而未深思知了与人极类似的一生,心中颇为后悔。
夏至已过,应该又有满树满林的蝉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