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笔好几天了,从衢州旅行回来也没有记录山好水好的片言只语。有些遗憾。
现在提笔写字,就不关那时候的什么事情了,那些美山美水美人美食都只让记忆去消受吧。
光线无边好。
这个下午三点多的时刻,屋外那大片水田的某些区域有机器隆隆。是收割后的泥土在翻新。随行的孩子在扎堆的稻杆堆里跳着摇着叫着。蓝蓝的天空因此更加空旷如野了。
说今天是立冬了。我就觉得最深的日子最深的时间又不约到来。那天还与彦军说谈家乡秋后的谷子呢,说那个狭长狭长的晒谷场上跳跃的偷食的麻雀呢,这可好啊,一连串思考和表达都还来不及收拾就立冬了。
节气的过度转换对于我这个土生土养的人,是十分敏感的。我和故乡的母亲说话,说这个午后的天气和心情。我听到电话里母亲缓和的音调,有着包容的暖。那种没有负担的赠与,让我的心安定。
立冬了。立冬。我要来做些什么。电脑打开着,书打开着,音乐也开着。水沸了。听到立冬的消息后,我做的第一件有意义的事大概就是冲了一杯茶。苦的,从衢州七里返回的路上顺带的。
茶水滋养生命。茶水是一件简单的事物。立冬以后,我将要茶水陪伴我,重复日日夜夜的健康。
我又重新翻阅了立冬的解析:交立冬节气;冬季开始。winterbegins。假若小时候,父亲教诵的是为正确,那么这定是第十九个节气。还有五个,季侯的一生就结束了,完满了。这五个都是要在寒天里度过的,它们也要和我一样,穿着棉衣戴着棉帽,在没有谁与谁的干涉里进入轮回。
扎在田里的稻草人干了、风化了。我看见了立冬的今天,有农人将它们一个又一个卸下来,它们要离开田野被运了回去,烂了的身体,运到亲人那里。很像是父亲们回家了,一整个村庄的父亲们,拖着一身疼痛与没有怨悔的麻木。
“……多么荣耀的一生呢/不言不语/以一个姿势/直到腐烂。”我想这几句诗还是贴合了这个景色的。这是在另一个时间和另一个平面下,我只身故乡的腹地写下来的《稻草人》。
是这样的。不言不语的父亲,没有索取的父亲。
还是在立冬以前,彦军和我讲了一些心里的细小事情。说是有家好啊。我们都到年纪了,要慢慢往家靠去。我说是,我们都等不起什么了。彦军又说,我们的家,都是短暂地喊出的,仅是一个远眺的瞬间掉落的名词,很多的夜很多的孤独,占据了我们很多时间,这些都是没有办法催促交还的。我们要从理想回到规则上来,回到身为人子的命运安排上来了。我又说是。那天,在月下的海边。
总是这样,我们常常彼此分享着内心的情节。
这会有多长久呀?我都不知道,立冬这个沉得很低的词语也不会知道吧。
立冬以后,天会渐进冷来。
大姐和二姐为父亲母亲寄去了衣物。大姐教我要会照顾自己,说咱们全家人都生性寒,从前都是靠着相互取着暖过冬的。
十年。二十年。
那么多的冬天走过了。记忆里的冬天很清晰很明亮。心头藏进的那些简单的事情,幸福的事情,都在自己真实与爱的世界里,轮廓清晰。
立冬。
我又一年不忍的,张眼回望故乡,去看见不远处的一些枯叶凋去,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