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时我23岁了。我该有一份工作,然后勤勤恳恳地做满一个月,一口气交满三个月的房租,彻底堵住那楼下肥婆的舞口张牙。没了那无休止的索命声,我就能听清楚手机里说的话。妈妈在电话里关问自己过得怎么样,工作顺利否。最后不忘记地落下“带个女朋友回家过年”,然后又白了一眼母亲,结束那每周必修的电话。窗外那刺耳的鸣笛声,我再一次躺在了被窝的海洋,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床,还有一个只放得下一张床的“家”。
那时我23岁了。我得谈恋爱了,接着会被人连推带拉的举行婚礼,不含糊地领了那鲜红的结婚证,那副漠视欠扁的脸堂堂正正地印在了在签发的证书的上面。我特意地看遍了公司的同事,那两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同事湮没在人群里,像远处的青山在白雾的笼罩在若隐若现。我会马上回想起两年前的事情。在下课人流中东张西望地看着各类的美女;在周末聚会中没心没肺地调侃着刚来的学妹。同事邀请礼拜天去酒吧喝酒,我二话没说就说不去了。刚发的薪水被那死房租婆收刮得差不多,不成样子。刚付了外卖的钱,懒得将皮包塞进口袋里,随手一丢。看着老板那令人厌恶的嘴脸,我狠狠地慰问一下他的母亲,也替我那微不足道只够活下去的劳动力出气。
2,那时我被迫长大。我离开家乡更远了,我会分辨不清家到底在哪个方向。两三年,我走过很多地方,踏出了很多脚印。我回家的日子更少了,即使在旅途中很多次路过家乡,闻到了家乡那古香的米饭,望见了出生地那古色的瓦墙。一个人的旅行是很苦的,沿途的风景走进了别人的眼,却摆脱不了对远方亲人的羁绊。我总会想把回家的日子放在行程上,却有一万个藉口甚至更多推迟它,延续着它的生命。而我,用苟延喘息的方式,维持着心脏的跳动。一路走着,越走越远,慢慢发现走的越远得到的东西越少,流浪的日子越久带上的枷锁却越重。那时,别人说我长大了,仅仅看见我离开了窝,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飞翔过天空,徜徉过大海。
那时我被迫长大。我失去的东西越多了,我会狼吞虎咽地寻找一些替代品。这两三年,我的伤口都是自己包扎。从最初的笨手笨脚到如今的游刃有余,我对自己说,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有一个家,然后找个日子正式宣布,寒冷、寂寞、空虚和无助它们的死期都到了,我要彻底得抛弃它们,给它们买好坟墓,埋得很深很深。妻子的聪明贤惠让我想起我的母亲,缝补的衣鞋,热乎的饭菜,干净的屋子。女儿的淘气可爱勾起我和父亲的思念,可爱的乌龟,甜蜜的果糖,温和的教导。抽空回趟家,带着两岁半的女儿,赶上火车看望父母。那时,父亲说话时而不时的喘气,母亲走路蹒跚跌撞的样子,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他们老了,换来的是我们长大了。岁月,多么平等的交换,不会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寸。
再过两三年,当新换的工作又丢了,新找的女朋友跑了,我就打理行囊,回到家乡,陪伴父母左右。我怕再过两三年,一切都像雾一样散开,会带走了所有东西,掏干了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