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凌晨两点醒来，看见窗外漆黑的天空。
记得几年前还在高中的时候，时常也在凌晨失眠。心里突然涌出一些绝望和空虚。没有困意，甚至，整夜辗转反侧。六月的夜晚，有轻柔的月光倾泻而下。洒在房间的角落。好像一层忽明忽暗的纱，静静地在时间里漂泊。没有归宿。
有时候，遇到失眠，会出去走走。把身体放在不动声色的时光里，感受虚脱。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仿佛没有了灵魂。寂寞忽然而至。还有潮湿的雾气，渐渐向心里弥漫。夏季的凌晨会有汹涌的雾水。
在一些繁华的街段，有彻夜不眠的排档。坐下来，喝一杯冰凉的啤酒。周围有神情落寞的人。在迅速的对视中，发现他们眼神里的的空虚。或许我也是其中的一个。我变成了观察者，和时间对立。也许我也不再清醒。那么多的人，在深夜时分没有困意。夜晚过得很慢。在冰凉漫过心神的刹那，感觉身体和环境融合在了一起。莫名的寂寞，被埋葬在无际的黑暗里。从不同的方向慢慢掠过心脏。
后来，遇见了槿。
一个散淡的女孩。即使在烦杂的学习里，也不会错过一场午夜电影。有时候，会在午夜的大街上游荡，忘记回家。习惯地喝着啤酒，步履蹒跚。
她说，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很多时候，彻夜的失眠，没有丁点困意。那种感觉让她不知所措。好像是一种疾病。不约而同地袭击我们。
我们决定去看烟花。
在城外的一座大山上，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元宵节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在那里放烟花。
刚刚进入高三下学期。两个容易失眠的少年，约定去看彻夜的烟花。
寂静，无边的寂静像看不见的潮水，从黑暗的天空，四面八方地咆哮而来。烟花撒下漫天的零星火光，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徐徐消失。这样的时刻，我们对着漆黑的天空大声呼叫。好像要爆发出内心全部的沉默。烟花散尽以后，终于疲惫。
总是以为，寂寞可以在喧嚣里被轻易排遣。槿的眼里忽然有了泪光。她说，以后，不可以再有寂寞。是寂寞吗？或许是吧，不然怎么心灵得不到休息。
寒冷的夜晚，我们住在一个简陋的宾馆里。单薄的衣服贴在温热的肌肤上，有轻微的颤抖。烟花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全部熄灭。那些放烟花的人，他们将要回家休息。身体已经疲倦，于是可以有恣肆的睡眠。但是，我却不能，槿也不能。我们是患有疾病的人。无法安睡。无法让身心停止疲惫。
她躺在床上，对着黑暗里的影子说话。我们决定以后不再失眠。可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那一个夜晚，在寒冷的空气里，我们一直说话。我把身体蜷缩在沙发的角落，等待黎明的到来。再一次体会寂寞的难挨。
槿真的不再失眠。她在六月的时候告诉我，她想去北方的大学里读书。后来，她终于去到北京的大学。邮箱里，不断飘来她的文字。
寂寞的夜晚，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那些迷蒙的霓虹，那些冰凉的啤酒，那些璀璨的烟花。羽，你要记得，我们曾经为了寂寞而去过很多地方。我的灵魂已经疲惫，在我决定不再失眠的那个夜晚，我看到流浪的痕迹。原来，不断行走，才是我最终的归宿。羽，我在北方，很快乐。
这些好像就是最后的答案。
我依然会在一些寒冷的凌晨忽然醒来。再也无法进入睡眠。想起远在北方的槿，心里有寂寞一闪而过。那个爽朗的女孩，曾经陪我在寒冷的冬夜看过烟花。如今，她独自离开，找到了快乐。
这些寂寞的意义，也许本该关于漂泊和流浪。就像疲惫的荆棘鸟，始终不会停留。
时过境迁以后，夜未眠。寂寞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