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绿绳在两棵槐树之间缠绕,绳系间夹着一个白色麻袋,孩子坐在上面疯狂而快乐的荡漾着,似乎忘记了身后还有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河底的鱼在石子与流沙之间畅游,随后便消失在较深的水域。水面自成一幅风景画——蔚蓝的天空发出耀眼的光芒,吸引着无数满载梦想与童真的眼球;枝叶茂盛的树上停留着各色的鸟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又从那棵树飞到这棵树,“吱吱丫丫”尽情地演奏着欢乐;又有三三两两的鹧鸪在水面上悠闲自得,虽然它们天生是个单身汉,从不成双成对的悠游。绿绳在两棵槐树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痕,如同这秋千在我心灵深处所留下的深深的印记。
生命在钟声与闲暇中渐行渐远,而在心门敞开时放缓脚步,只因为这一刻在灵魂深处留下了印记——每一次忆起都将是一次停留。记忆就是存储这些往事的仓库,但是这里没有老鼠,更没有霉味与湿气,它只在时间与时间的交叉中变得更为清晰——轮廓与颜色仿佛重新描绘和上色一般,然而那种愉快的心情中却掺杂了些许心酸与渴望。心酸的是不会再有下一个童年,渴望的是那两棵不复存在的槐树能够再一次真实的存在。
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时间由哪些人将这两棵槐树砍倒运往何处打造何种家具,我只知道这两棵槐树所留下的树桩就在这条柏油路的下面,现在这树桩应该早已风化成一堆泥土了。我的秋千在槐树倒下之后便没了安身的处所,又由于我的长大而被我彻底遗忘。或许它曾经极力呻吟极力想要挽回我对它的喜爱,只是它最终不过是一根晾衣绳,只能在风中载着潮湿的衣服摇晃。
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孩童,然而我却时常用着大人不够灵活的头脑将秋千忆起:在某个夏日的黄昏,我拿着根绿绳和从米库中翻找到的白色麻袋跌跌撞撞地跑下门前的石阶,在河边的两棵槐树间麻利的用手中的道具制造了一个简单的秋千,又找来同村的小伙伴一起荡秋千。我总是喜欢荡的高高的,因为荡地越高就越感觉自己是飞在河上的仙子,拥有常人所没有的魔力——只要动一下眼珠就可以让蝴蝶起身舞蹈,或是动一下手指便可以实现一千个愿望,再或许在起落的瞬间我便变成了美人鱼或者白雪公主亦或者睡美人。在没有同伴一起玩得时候,我总是唱着各种儿歌,幻想着树上的鸟雀被我的歌声所陶醉,然而它们总是在我发出声音时便起身飞走了。我从不会因此而散失信心,这只会让我越发的勤奋——幻想着有一天一只鸟变成了和我一般大的孩子,走过来和我一起荡秋千一起唱歌一起幻想。
每年在屈指可数的几次回家中,我总想要找根绿绳像童年那样尽情的荡漾,然而每次母亲都会嘲笑一句:“还是个小孩子吗?”我便带着羞涩与不甘心岔开了话题,只是心中暗暗惦记着这份感情。失去的东西,尤其是只存在记忆中的东西,能有个回忆就够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再次荡起了秋千,那种孩童般的感情也不会再伴随着我了。所以,现在应该紧紧握住这份能够忆起的幸福,别让它在时间的流年里沦为了细沙。
2012年4月25日蒲之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