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逢佳节倍思亲。
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早晨醒来,窗外已是哗哗的雨声,我想,这端午的雨,真好啊,前两天闷热得要命,听到这雨声,感觉内心宁静了许多。
端午节,在我的记忆里通常是要下雨的,用妈妈的话说是“端午不下雨,秋收哪有米”。是的,我喜欢端午的雨,家里还有几丘田等着这端午的雨犁耙栽秧呢。
通常是刚起床的时候,雨就哗啦啦地下着了,我会戴着斗笠,提一篮青青的粽子叶到河边去清洗。雨点打在我的斗笠和粽叶上滴答滴答地响,像一首极其简单却无比动听的童谣。我将青青的粽叶浸到水里,这煮过的粽叶在清水的滴荡里泛着晶莹的光泽,像一尾尾鲜活的鱼,而这些青翠欲滴的鱼就在我指尖里游动。
身披蓑衣的爸爸扛着犁牵着牛出门了,满山满野的翠绿在雨中冒着青烟,直逼人的眼。雨点在父亲身后翻起的泥土上荡着涟漪,像无数的小生命吐着水泡。牛走在雨里,不时甩一下头,而它细细的毛发经雨水的梳洗显得那么莹润,似乎正像青草似的生长。满世界的水,满世界湿漉漉的滋润,满世界的青青的生命正努力的生长。
妈妈挑回一大捆红薯藤,整个堂屋被弄湿了,可那些带着水珠子的薯藤却像一个个待嫁的姑娘,在妈妈和姐姐剪子的修饰下泛着盈盈的笑意。带着笑意的还有那些耳朵上挂起了薯藤做的绿色耳环的孩子们,她们那一串串的耳环就像屋门前落下的雨帘子。
雨还在继续下着,天空有些阴暗,空气里透着凉意,那密密的雨帘子终于将一家子关在了屋里。青得发亮的粽叶,因灰水浸泡而泛黄的米粒,在妈妈的巧手里,在姐姐的巧手里,在一家子的欢声笑语里变成了一个个莹润而秀气的粽子,泛着草叶香,亦泛着米香。这端午的雨让早出晚归的农人享受到了真正的节日的快乐。
端午的雨有时也不会一直下,它会下一阵,让太阳探一下头,然后又下一阵,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闹累了,歇一下,然后又出来捣腾。我们也曾是调皮的孩子,当太阳扬起笑脸的时候,我们已窜到山上的杨梅树下了。梅子扬着雨滴在阳光的映射下羞着红晕,像刚刚哭过又绽放笑脸的小姑娘。
不知今年端午杨梅红了没有?不知没有儿女围绕的母亲还会不会包起一挂挂喷香的粽子?不知今年这端午的雨落在我们心里是谁的温馨谁的孤寂?
2
每逢佳节倍思亲。
今年的端午我又是一个人过,你不能来陪我。
还记得那年端午,你说好要来看我,结果没来成。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觉得好孤单。你抱歉地说以后你会好好弥补那些我们分离的日子,你说以后我们每一个节日都要在一起过。那年端午,我只好用手机送了一个粽子给你。你说如果是你做的我就吃,你送的我就留着。我说是我做了送给你的。你说那我把它吃下去,永远留在心里。
再一次翻阅这样的对话,我的心无比温暖。而我也只能靠着这样的回忆,趋赶着佳节里一个人独处的孤寂。
去年端午,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多么愉快的节日。早晨,我们同撑一把伞去菜场买了鸭子、粽子,还有艾蒿。我把艾蒿挂在门上,然后我们一同煮饭做菜,忙忙碌碌却又其乐融融。雨吧嗒吧吧嗒地下着,透着层层凉意,而屋内却热闹非凡,那天我们和一大帮朋友共同分享了我们的快乐。因为人多,因为下雨,我们的屋子被弄得很脏,可忙碌中,我却感到了一个女主人的幸福。
今年,你又不能陪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又能陪着我过一个温馨的节日?你曾说希望以后每年端午都能吃到我亲手包制的粽子,可是,我想用手机发一个给你都已不能够了。
不过,我并没有太多的忧伤,因为我知道,有一个用关怀与牵挂包扎的粽子还留存在你的心里。
3
每逢佳节倍思亲。
我独自一人在这端午的雨里徜徉、怀念、思索。
我看到翠绿的粽叶在母亲苍老的手里跳跃,变成了一个个饱满的生命,就像曾经围绕着她的儿女。可她的儿女却没有谁能为了她的粽子再回到她的身边了。母亲用草灰水慢慢地熬煮那些饱满的粽子,守着灶火慢慢地熬煮她浓浓的牵挂。
历经了一个冬季的绵绵不绝的冻雨,历经了春末初夏时节的电闪雷鸣,当端午的雨来临时,我内心已经很宁静,已经没有那么多忧伤了。绿色的生命是风雨里长养而成的,人也会在风雨的历练里慢慢成熟,慢慢坚强。我不会再害怕一个人面对着绵绵不尽的雨,不会再害怕一个人足不出户的孤单的日子。在这端午的雨里,我深切地怀念着我最爱的人,怀念着我的亲人和朋友,怀念那些已经逝去的美好岁月,这些记忆温暖着我的现在,也将鼓励着我在未来的日子里前行。
这个端午的雨并没有将我淋湿,因为,爱依旧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