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来了。
开始怀念老家的庭院中那一截不高的篱墙,牵牛花爬满的时候,父亲就会把他喂养的黄牛栓到阳光下,用一把笤帚扫黄牛身上的灰尘和草屑。
喜欢安静。听着单田芳的小说,偶尔眯着眼睛假寐。
秋,浅浅的,跟着我的素花色布衣,在一个午后,藏在篱墙根下,碎碎语语。
人到一定年龄,就越来越喜欢怀旧,喜欢回头看了,翻开十六岁那年的影集,看见我穿的花裙子,一张脸素素净净的没有一点粉妆,连笑容都是素色的,带着一点点的拘谨,羞涩。
一丝暖意在心里升腾,在清幽中品味,这些发霉泛黄的记忆,心素然又安静。
其实,不是沉默,而是喜欢静怡,煮一壶菊花茶,淡淡的黄,慢慢漾开。看着小城的秋,小城的花草树木,在春夏秋冬的每个季节里,呈现着一种暖意的色调,让我留恋不舍。
那么一小会儿,喜欢发呆,听着幽幽的《寂寞在唱歌》,穿棉质的衣裤,在庭院中,看秋天的落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轻轻踩过,有哧哧的声响,喜欢笑,却在那年秋天的某一刻,惆怅。
想着心事,便不再多言,不与人语,在灯光下,翻看着徐志摩的诗集,“我爱你朴素,不爱你奢华。你穿上一件蓝布袍,你的眉目间就有一种特异的光彩,我看了心里就觉着无可名状的欢喜。朴素是真的高贵。你穿戴整齐的时候当然是好看,但那好看是寻常的,人人都认得的。素服时的眉,有我独到的领略。”有喜爱的,就摘抄到日记本里,用纯蓝笔水,工整的写下。
那年,初中二年级,喜欢看学校里实习老师的腕表,在一群素面朝天的学生中,那块黑色的腕表,彰显着个性的魅力。其实,更喜欢那件白衬衣,加上那块腕表,让当时青葱又爱幻想的我们,迷恋了很久很久。
因为青春是绚烂的,即便是一张素净的面庞,一张纯白的笺,一沾上青春,就会生动起来。过了很久,收到那个实习老师的一封信,他说,安静的你,素色的衣裤,纯清的眸,就如秋天里一朵牵牛花,小小的,寂静的,开在自己的世界里。
十六岁,开始对一些情愫莫名的敏感起来,有发育特别早的女同学,就穿很宽大的衣服,那时候,和她在学校的操场上,陪她一直走,听她的小故事,跟着她一起惆怅。听着她絮说一些情愫的萌动,那时还不懂爱情,时不时的侧目看她一眼,看她高高鼓起的胸。第二天,却传来她服毒自尽的消息,我躲进宿舍的被窝里,蒙起自己的双眼,不敢想她的容颜,仅仅只因为,她的秘密,被父母知道了,痛打她一顿,性子刚烈的她便服毒自尽了,那是花一样的年龄呀!!
人这一生,总有一些秘密和不如意,总有说不口的苦衷。出殡的那天,班里多数的同学都去了,我不敢去。
手心里捏着她给同学们的留言,她只对我说一句话,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雨中,你无声的陪伴。
蓦然,心里涌出一些潮湿,有点凉,有点伤,也有点清清的暖,想起伊若的月白衬衫,想起她凄苦伶仃的一生,想起我的南城,想起了我的记忆。
世界多纷争,多杂乱,在某个角落,就有一些小花小草的,开着,败着,朴朴素素的,开成自己的模样。那一点清香,一点柔软,贴抚着我的流年。
流年已逝,辗转小半生,就这样过去了。才开始学会生活。
朋友说,写点关于烟火的文字吧。
我挽起衣袖,在厨房捣鼓着面点,做蘑菇辣酱,用未有的细致炖一锅排骨汤,过着和别人一样的烟火生活。
我穿宽大的家居服,光着脚,坐在地板上边吃黄瓜边大声的打电话,暗花的窗帘飘过很多的旧光影,我让自己掩埋在细碎粗俗的平常里,陶醉着,安静着,寂寥着。
捡一个微暖的午后,发一会儿呆,写一些素素的文字。
窗台上两盆文竹,年前枯萎了一盆,另一盆散发着绿意。我把洗刷好的鞋子,放在花盆上面,少了一点绿意,却多了一些烟火的味道。
那些幽幽远远地华丽,淡去了,只剩简简单单的真,清清的素,浅浅的暖。
而我,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