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请许对方一段相守时光 --题记 站在飘窗前,看雪在窗外缠绵,一如此夜,我无法消散的心意。 绣布上的那朵花,只开了半朵,手无数次在上面摩挲,却无法再走出一针一线。 心如窗台上的杜鹃,一朵朵谢过以后,再不曾发出一片枝叶来。看着它一日日渐次枯萎,始自明了,有些事情,终是无法挽回。 念起老宅的院子里,她总是坐在槐树下的画架前,乌亮的秀发瀑布样垂下。我看着纸上那些鲜亮的花儿一瓣瓣的在她的笔下盛开,心醉得不能自已。偶尔她会侧过头看我,然后疼爱地捏着我的脸说:“以后婶婶教你画画好不好?” 苏卿,我的婶婶,一个象花儿一样明媚的女人,眉毛新月一样的弯着,笑时会露出扇贝样的牙齿。我见过她最美的时候,是她嫁到我家的那一天。她穿着大红的嫁衣,施着薄薄的新娘妆,站在一身戎装的叔叔身边,娉娉婷婷且又中规中矩的拜着天地。那天,她眉眼里的幸福和甜蜜,让她眩美到极致。那天之后,她便成了这个村子里的第一个军嫂,也是村子里唯一把书念到高中的女人。她很少走出老宅,白天大半的时间会坐在院子里,看书、画画、绣花。有时会打开一块白底蓝花的手绢,拿出一把口琴,兀自的吹着。回想起来,她吹的什么曲目,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琴声沉郁得不可方物,让听的人也跟着忧伤起来。 她的篱笆上总会开着各色的牵牛花,园子里一半栽着樱桃树,花开的时候,她时常会站在花影里,出神,静默,然后流泪。我有时会觉得,她的悲喜就盈绕在枝前,或开放,或零落。而她的悲喜始终于外面的世界无关。她那样专心的等着一季花开,一季蒂落,只不过是为了冬天来时,打开那坛樱桃泡的酒,一杯杯的给叔叔斟上;再用那浸过酒的樱桃,为叔叔搓洗冻伤的脚。 她的心里,大抵就是这样盛满了不尽的思念。叔叔转业后去了部队下设的工程队,居无定所四处辗转,她的心也就跟着忽而东忽而西的飘着。她所能等的就是春节期间叔叔20几天的假期。樱花一季季的开过,行云流水般,20多年的光景就这样倏忽而去。我无法想象,在那样的等待里,她是如何隔绝了外面的纷纷扰扰,在乏善可陈的日子里把孤独和寂寞守成死心踏地无怨无尤,正象我无法想象,她在走时一手握着叔叔一手拉着两个妹妹,那一刻心底的痛到底有多少一样。 苏卿,我的婶婶,因脑癌和骨癌逝于今年的12月,卒年48岁。出殡那天,雪肆意的下着,象是要淹没整个世界。那几日,他正病着,我无法赶回老家送她最后一程。我就象现在一样的站在飘窗前,默默的流着泪,心底的悲伤无法名状。他们说,最后的那几天,她始终握着叔叔的手,虽是无力,仍是不肯放开。那么多的阔别,与她苦苦痴缠了一生,以至在弥留之际,她的心里仍是充满了那么多的恐惧,那么多的舍不得放不下。她全身不断出现骨折,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谁能想见,曾经那么美丽的女子,在最后的时光里,形容枯槁竟成如此。由明媚到暗淡,从守候到绝别,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挣扎,最终还是这般散如薄烟,落如轻羽。 恍惚中,见她轻轻的回转头来,幽幽的对我说:“婶婶教你画画好不好?” 故乡的老宅,从此,樱花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