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医院病房的门，就看见母亲安静的卷缩在哪里。一动不动。
或许，是我的脚步声，也或者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母亲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眼神依然是那么慈祥，那么痛爱。只是很疲倦，也有一丝淡淡的自责。我站在原地，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因为我发现，母亲的眼神在看见我的瞬间，喜悦刹那替代了疲惫。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就看见，母亲的额头明显的多了许多皱纹。皱纹很密，很深。
此时，非常的静。静得连盐水的滴落声仿佛也能听到见。随同母亲的脉搏一起跳动。我什么也没带，我知道所有的贵重的物品都显得那么的多余，那么的微不足道。只带着一颗心，满脸笑容。
空间和距离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有时，无声也是一种交流，一种爱。不用语言，仅仅是眼神。我在告诉母亲，娘，儿子回来看您了。母亲的脸上，慢慢圆润起来，有了欣慰的笑容。母亲没有力气说话，又暖暖的闭上了双眼。
我拉过凳子，坐在母亲的旁边。母亲是累了，需要休息了。插着针头的母亲的手，暗红色的血管暴露在外。手很瘦小，不大。就那么放在被子外面。床单很白，被子很白，母亲的手显得更黑。也非常粗糙。或许是被庄稼地的泥土染黑的。因为暴露在外的血管里面的鲜血，透散着一股泥土的气味。轻轻捂着母亲的手，有些冰冰的。就是这双小手，在无数的冬夜温暖过我们；就是这双小手，给我们喂饭喂奶。此刻，这双手很凉，很冰。可母亲却在沉睡中微笑。
我笑不出来。好像有个东西堵在食道里，拉，拉不出来；咽，咽不下去，就这么卡着。
母亲的呼吸声现在很平稳，也很舒缓。一呼一吸之间，时光悄悄流逝。母亲在慢慢变老。时光吸走了母亲的年华，而母亲呼出的换成了我们的成长。安心的睡会吧！母亲。我知道，生活无形的重担常常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安心的睡会吧！母亲。我知道您时常在深夜里还辗转反侧，是在牵挂他乡的孩儿。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母亲还是安详的睡着。我从没如此近距离，如此认真的看过母亲的脸。好像是变了，却一直都没改变过。
突然，母亲微微的翻身，可她的手还捂在我手里。我没有放开。母亲也没有松手。就这样紧紧的捂着一起。我想捂暖她。好像，是睡的姿势不舒服，母亲醒了。我满脸笑容的迎接母亲的惜爱的目光。母亲终于有力气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抚摸着我的全身。这目光如此熟悉。送我上学是这目光，接我回家是这目光，就算我犯错，骂过我后，还是这目光。我想松开手，让母亲睡得舒服些，可，母亲的手那般有力，死死的捂着。她是在珍惜每一刻我们家人团聚的时刻。这一刻，我们在一起。
房间里还是好静，只是现在房间空气里流动的是温馨。手渐渐的融合了，仿佛我的血液反流回了母亲的身体。原本这血液是同在一个身体里的。血液也知道返还。母亲的手不凉了，热热的。我们静静的彼此笑着，看着。就连心跳也同步起来。因为，我们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