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万物皆因缘,因缘聚则物在:因缘散则物灭。生命中总会有那么多的不期而遇。莽莽红尘,一个相逢的过客,一次的邂逅,再加上一次的巧合,便拉开了故事的帷幕。仿佛千年前就已经结下不解之缘。
寂寥的夜里,他独自拥着单薄的被子,窗外的依稀的灯光肆无忌惮的飞洒进来,把原本幽怨的灵魂,映照的更加斑斓,更加诡秘和孤独。
蜷缩在墙角,双手握紧被子的边缘,他在颤栗,心也在放肆的狂奔。灯光在姗姗的笑着,仿佛在嘲笑一个孤单的灵魂,期盼着能金榜提名,能光宗耀祖,可那长长的皇榜上,为何就没有卢渥的名字?无情的现实击碎了他所有的梦,原本一直以为坚强勇敢的灵魂,脆弱的经不住一夜风霜。
深宫高墙内,绮年玉貌、灵心慧质的她,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煎苦熬中,一段无聊的期待,被揉碎在绝望的边缘,红砖金瓦中,她更觉得清冷异常。
禁宫竟不如一张因风而坠、随水而逝的小小秋叶。这是苦痛之后带来的清醒,又是清醒之后带来的绝望。
皎然的月光冷冷的挂在夜空,帘幕深锁,抬眼望去,一方寂寞的天空,偶尔洒下一两声北雁遗落的声音,那一窗里,满眼的落红,片片飞落,我静静地坐在晚秋的凉亭间,三曲九环的绿水将小院缠缠绕绕流过高墙。在金色的余辉中,把琮琮的琴音挥洒吗,怎地这时光倒流如斯?
他和她的人生,在无数的莫可奈何的伤怀中浮沉。然而这伤怀,又是那样的不真实,是给放大了的绝望。事相变化无常,曾经的执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秋暮冬至,红叶如约而临。满山遍野,层林尽染,如团团火焰烈烈燃烧,似红衣少女翩翩起舞。山风吹过,红波蠕动,万叶婆娑,千娇百媚,让人遐思无限,心旌荡漾。
那漫山遍野鲜活如火的红叶,如喝了醇厚的美酒,忽地变成了浅红、大红、紫红,一派寒霜尽染的壮美。这生命的颜色,一滴滴渗入叶脉,浸润出明亮的色彩,给这个逐渐萧条的季节平添了诸多风姿。
而这些灿烂的风姿,如刺眼的火焰,无情的将他的所有心愿付之一炬。他漫无目的的徘徊在繁华的街头,身边的喧嚣不属于他,周围的美景不属于他。
满地枯萎的落叶,风呼啸着而去,树木的枝桠刺在寒冷的空中好像冰上的裂纹。天色越来越黯,他呆呆立了片刻,颇怀莫名的伤感。
她斜倚栏杆,极目所望,鲜明色彩对比之下的宫墙,晚霞和红枫一色,暮霭与寒山相映,槭栌流丹,满山云锦。她流连在直觉、透视、幻化后,意念中对层林尽染的漫山红叶生出一种恍惚来。
流年似水光阴逝,红颜暗老白发生。幽闭于深宫之中的她,倚坐在御沟流水边,思亲人,念家乡。
她,凝眸注视着一片火色的红叶,轻轻的,红叶掌中提,提起的是心中一遍又一遍心痛的记忆。
寂静的内庭,落寞的小路,来回的只有那失去自由的风,轻轻地抬起紧蹙的眉头,不小心掉下的却是那滴冰凉的泪,含着碎的希望,脸上的苍白映着秋日的夕阳,成就了一个沁着病态的凄凉!
儿时的欢喜,随着逝去的流水,悄悄地远了去,紧紧地握住那片心系的红叶,含着痴痴的怨!在入深宫前的那一瞬间,回首,身边的一切竟是那么的令人不舍,慢慢地抬起早已哭红却依旧充满着希望的双眸在纷杂的人群里找寻,找寻那积攒了多少年的喜欢,找寻那为此落了多少泪的感动,无辜的眼总是透着心酸的红,悄悄地熄灭里面残存的思念,一串清泪画着圆圆的圈,滴湿了心里死寂的喜欢,那一刻的转身,成了此生最美的残!
当时的情在那纤细的喜欢里,终化为一丝冰凉的回忆,当时的小爱,当时的小情,现今就如同一匹繁乱的布,结束的是一种默默的哀怨!柔情化为逝流水,佳期却着白首时,装不住的青春,走的是那么的干脆,忧愁的一生,寄向院中的溪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红颜红尽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摊开枯瘦的手掌,露出了那片灿烂的红叶,慢慢的捋着似水青丝,静静地看着这流向禁宫外的流水,多少的相思,多少的挂念,早已化为青春。掉进了那寄予多久的水里,多情的水儿悠悠地走着,顺手还带走了水里的青春。
再次摊开无力的手掌,一片红叶轻轻地掉了出来,随着失去自由而无力的风,缓缓地落进了水里!墨黑的字如此地噬心,一遍遍地拆说着她的不幸!
“一入深宫里,无由得见春,题诗树叶上,寄语收留人!”
她深情的闭上眼睛,回忆掉进了凄凉,
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寒意漫洒苍穹,一景一物,皆蕴透着浓厚的凉意。散满太多的失落与绝望。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头踌躇,曾经的理想与抱负,在那长长的榜单张贴时,就已全部的幻灭,十年寒窗,一夕梦断,该如何与父母交待?该如何与自己交待。望着兴高采烈的人群,他愈加的落寞,
是啊,这个繁华的地方不属于自己,该回家乡去了!
他心里乱乱的,彷徨的走到皇宫外的御沟边,望着清澈的流淌的溪流,他真想掬一捧寒水,冲醒纷乱的思绪,也带走自己所有的烦忧。
他轻轻俯下身子,在双手触碰到溪流的一瞬间,一片绯红的圆叶随着清冽的溪水缓缓流出,他顺手拾起红叶,那片片的殷红上面,竟有点点墨印,细细凝视,竟然是一首绢秀的小诗: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墨痕未干,字迹姗姗清秀。
他缓缓直起身子,看了看身边高入云端的宫墙,唉!天下落寞之人又何止自己啊?
此事让他久久不能释怀,每天夜里辗转反侧,眼前全是宫里那个落寞的女子空幻的身影。
几天后,他在红叶上题诗两句,置于御沟上游的流水中。
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
他怅然地在流水边徘徊许久才默默离去。
一晃几年过去,他科举不成,几近落魄不堪,于是在富室韩泳家教书。
僖宗放出后宫侍女三千,让她们回到民间婚配。
有位叫韩翠苹的女子是韩泳的同姓,正住在韩舍,韩泳愿为二人牵线结缘。当时他尚未娶亲,听说韩翠苹姿色美艳,于是答应下来。
韩泳吩咐手下人安排嫁娶礼仪,为他和韩翠苹举行了婚礼。
婚后,他与韩翠苹感情很好,一天,韩翠苹在他的画笥中看见题写诗句的那片红叶,问他哪里得来的?
他便如实告之。
韩翠苹说:妾在水中也得到一片红叶,不知是何人所做?
他取来一看,墨迹犹存,正是自己当年曾经写的。
俩人皆默然,泪水盈眶,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出口,相对感泣良久。自红叶题诗到他们结为夫妇,中间已隔着十年的光阴。
她为此悲欢交集,提笔写下:
一联佳句题流水,十载幽思满素怀。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
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自磋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那随着水流飘走的红叶,何尝不是曾经所放不下的念想和痴望。
书香染墨,素描出你前世的身影,在某个场景我们相遇了。我们就能相认。从此,不问过往,不问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