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春初的时候,稻香村杏花绽放,落萦缤纷。他坐在杏树下,抬头看天地间周而复始的日出和日落,会想起某一个人,静默着,让无限悔恨的泪水淹没自己。
他喜欢去襄阳吃小笼包,喜欢去名角阁听评书,更喜欢把大把大把的银子散给饿肚子的孩子。
他叫清风,十年前他是江湖上的第一高手。
一
十年后.藏剑山庄。
有很久没有回来了,久得连一手把他带大的枪叔都差点认不出来。
枯黄的树,衰败的花,清冷的石板小桥,满是蛛网灰尘的卧虎楼……,这便是当年名震江湖,每天进出的武林人士足以踏破门槛的逍遥谷?
他使劲揉自己的眼,沒错,这个门可罗雀的破庄子便是他的家。
“十年生死两茫茫。”他立在干涸的水池边浅浅吟着。
“少爷,我记得小时侯您和狂傲少爷最爱在这个池子里嬉闹,每回老爷都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说我放纵你们。”枪叔悠悠的说着,枯皱的脸上漾起慈祥的笑容。
他一怔,想起狂傲,心中一阵酸楚。
他忆起自己六岁那年,父亲带了狂傲回来,要他们兄弟般相处.
许多年之后他才知道,父亲杀了狂傲的父亲,见他孤苦无依,便将他带回。
他问父亲:“狂傲若是找您报仇呢?”
父亲摸着他的头,和蔼的说:“狂傲的父亲做恶太多,可是狂傲是无辜的,那么小,让他一个人怎么活?不管他报仇与否,我都会养大他。”
他说:“狂傲若要报仇,我先杀了他!”
父亲笑笑,摇摇头,“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倘若他真的来寻,我全力接着便是,量他也打不过我。”
他转身,找到正在逍遥万花谷陪着飞雪练剑的狂傲。
“狂傲,若有一天你的武功胜过父亲,你会杀他报仇吗?”他的左手紧握剑柄,只要他点头,立刻制住他废去武功。
狂傲淡然的擦擦额头汗水,微微的笑道:“剑至人性,我只想仗剑江湖做个像你父亲那样的正义侠客。”
他松了口气,转身要走,狂傲轻轻地说:“别轻易动怒,心乱则剑乱,这样的你是打不过我的。”
他看着他身边一直未曾正眼看他的冷漠的飞雪,背过身恨恨的说道:“今天打不过你,以后一定能!狂傲,我告诉你,以后我会是江湖第一高手。”
然而三天以后,自己最亲的父亲就死在了洗剑阁,喉间插着狂傲的影狂剑.
记忆如昨,仿佛历历在目,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枪叔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少爷,您去洗澡歇着,我给您做饭去。”
他应了一声,看着苍老的枪叔弓身远去。信步走到忧思小筑门口,伫立,这里是他和狂傲住了近十五年的地方.
红木重门上,有清晰的刻纹,手指的温度烙印在每一条深浅的沟壑里,清风的耳边又响起了童声“清风,我们一辈子都做好兄弟吧”,他点头,握着他的手用中指长的小刀认真的刻下“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字迹犹在,当年那个似龙腾四海般气势的少年呢?
他突然不敢推门进去,害怕忆起更多自己和狂傲曾经的青春年华。那些即使现在想起仍不禁微笑着流泪的过往点滴,是他心头最疼的痂口。
他是他最好的兄弟,他有卓越的习武天份,他有善良隐忍的心灵。
二
晚上在卧虎阁和枪叔一起吃饭,吃的亦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他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清苦。
第二天一早,枪叔睡着,他丢了千两银票在他枕边,出了逍遥谷。
山间的树木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满天飞舞着枯黄的叶子。
他略一振足,负手在半空似叶子一样漂浮,闭上眼,任凭风把他带向哪里。这是他想要得生活。
“清风,你的梯云纵轻功真比父亲的有过之无不及呢。”狂傲曾说。
其实狂傲不知道,清风生性喜自由,最愛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那些江湖第一的虚名,都只是年少的赌气。
他之所以轻功胜过狂傲许多,也是因为自己的心性符合“飘”字诀,没有更多的羁绊。
轻轻落地,人已至藏剑山庄下,一睁眼便看到一双眼睛,像浮云一样缥缈,略有惊异,严眼里流转的眼波似秋水一样荡漾.
他负手微仰头看着骑在马上的女子,流转的眼波透着岁月的沧桑。
“阁下刚才所使可是梯云纵轻功?”她静静的问。
他微一点头,惊于她的渊博。
“那藏剑山庄是你的家?”又问。
他点头。
她不再发问,抬头看蓝天里的浮云,神情忧伤。懂得去品位闲云的女子,大抵都有一段寂寞的过去吧。
他在想,如果荼靡还在的话,他们一定在杏花树下,抱着他们的子女,抬头看那美丽的日出和日落。
只是现在,她在另一个荒凉的地方,一个人抬头看天,想着他。
三
茫茫无际的草地,他用梯云纵伴在她的身边,静默着向太阳的方向走。
“你去哪?”他问。
“一个人,去哪又有什么关系?”她说。
“你的……他呢?”他问。
她不说话,伸手将挡在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
“许久以前,死于江湖比剑。”她低低的说。
他不语,知道她内心的伤痛落寞亦和他一样。
“如果他还在,我们会这样拥着骑在马上,朝着太阳一点一点走去。”她说。绝美的脸上有一丝幸福到心碎的笑。
“如果不是我怂恿他去争什么江湖第一,也就不会落到今日这般落寞。”她说。神情悲伤,无限悔意。
他看着她,心仿佛被重重锤了一下,眼前浮现了十年前的光景。
清晨的薄雾在林间氤氲起来,鸟儿在枝头欢快的鸣叫。
四
清风依着树,尽量放松身体,中剑的伤口此刻火辣辣的疼.
荼糜低着头,正紧张的处理他的伤口,额头上的汗水摇摇欲坠。
清风看着她疲倦的脸,杂乱的头发,心中一阵唏嘘,三年来,若不是荼糜,恐怕自己早就去见父亲了.
下山三年来,荼糜为了他走南闯北,奔波于江湖各大门派之间,为他搜集对手的资料,照顾日常生活,又在他被仇家围杀时及时出现相救。
她为他做了太多,只因她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的丈夫。
可是清风的心里,念的最多的还是飞雪,每一次将对手击败,他都会对自己说:“你离天涯海阁越来越近了!”
他亦是懂得荼靡的心的,只是飞雪是他的一个劫,情劫,这辈子都逃不脱。
荼靡系好最后一块净布,吁了口气,疲倦的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像初升的太阳,永远给人无穷的希望.
“没事了!幸好你的梯云纵轻功独步江湖,躲的快,中剑不深,休息几天便好。”
清风点点头,闭目休息,他真是太累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没合过一眼,一个人连续和五当七剑一一过招,晚上又遇到仇家伏击,直到先前方才脱身。
荼靡见他睡着,不再说话,轻轻拿过他丢在地上的沾满血渍的碧血剑,仔细的擦净,一边又一边。
朝阳脉脉的光线透过渐散的雾气,钻了进来。绿叶上的露珠反射着金黄的水影,刹是刺眼。
荼靡脱下自己的白衣小褂,蹑手蹑脚的给他盖上,他沉睡时的轻鼾,令她沉醉,不自觉的靠近他的嘴,红着脸轻轻碰了一下,这一刻,便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一直想得到的。
她侧着头看着他,这三年来,他成熟了好多,英俊的脸庞犹胜往昔,只是眼角时常露出一抹倦意。
她知道他要的生活不是这般落寞江湖,而是自由自在的任由心灵与身体在自然中翱翔.他对她说过。
她在等待,等待他某一天突然领悟她的好,与她相伴一生。她梦想着可以为他生儿育女,过平淡幸福的日子.她等待,她相信一定可以等到。即使白了头。
清风醒来,呆呆的,她知道这是他惯有的下床呆,也不打扰,只是将摘来得果子擦净。
清风眯着眼迎向刺目的阳光,打了个哈气,道:“一直守在身边吗?幸苦你了!”
荼靡递给他干净的果子,笑道:“你睡的好香!我都不敢大声呼气了!”
清风接过果子,吃了两个,又道:“还有几个人要打败?”
“还有两个,一个是萧语,另一个是……狂傲!”
清风放了一个果子在嘴里,轻轻咀嚼。
下山三年来一直寻找狂傲,一直都未正面碰上,也一直听闻他不断击败高手,如日中天。
荼靡忽然道:“你知道吗,当今江湖上有四大高手!”
清风“哦”了一声,道:“哪四大高手?”
荼靡道:“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父亲荼四海,另一个便是狂傲,最后一个就是你七日后要挑战的‘纯阳玄剑’萧语.我爹早已归应多年,所以,你只要击败萧语,就是江湖第一!”
清风倦倦的眼神一瞬间焕发神采,江湖第一吗?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触手可及,终于,要去天涯海阁了。
荼靡低下头道:“只是你别忘了,当你天下第一时,要随我回杏花村完婚.你答应过的。”
清风望着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心里矛盾以极,这么些年来就是为了让飞雪瞧得起自己才如此拼命,杀了狂傲后,去天涯海阁?那不是自己的志向吗?可是又违背了自己对荼靡的诺言。
他望着林间随风抖动的树叶,忽然失去了方向。
五
日暮.阳中。
乌金血剑紧贴着“纯阳玄剑”萧语的咽喉.
清风看着漫天飞舞的桃花,这桃花让他想起了十五岁的春天,飞雪立在桃树下,风把她的头发拉的高高,桃花飞舞,她的手心捧一瓣桃花,人比花媚。
从那天起,他就无可就药的迷上了她。
每次看见她,都感觉手足无措,脸红心跳,飞雪还是一贯的冷漠,除了面对狂傲的时候.
他会在练功的间隙偷偷躲在飞雪的窗外,看着她练琴,看着牠皱眉,然后飞雪看见他,不说话,闻一瓣桃花的香味,走过来轻轻掩上窗户。
如今桃花依旧,人却在天涯海角。
懒懒的收剑,转身,突然听见身后的拔剑声,“技不如人!当下自尽!”。
清风急速转身相救,依然不及,玄铁剑已经割破萧语的咽喉。
清风不禁叹息,“这又是何必,又是何苦?”
荼靡轻轻走过来,乌发上落一瓣桃花,竟也妩媚动人,怪不得人说,人面桃花别样红。
荼靡的眼里闪着兴奋的神采,道:“我找到狂傲了,他就在……”
话未说完,清风已飞掠过去,道:“就在此地,他已来了。”
荼靡转身,看到一张恬淡阳光的脸,狂傲微微笑道:“兄弟,好久不见。”
清风握剑的手背青筋突起,衣袂不停的飘动,道:“你还有脸叫我兄弟?”
狂傲懒懒的看了下夕阳,吹走肩头的一片桃花,道:“我躲了你三年,情知再躲亦无趣,今日索性来与你了断。”
清风忽儿仰天大笑,桃花纷纷被笑声震落,如同下了一场花雨。
“父亲确系你所杀?”清风问。
狂傲呆了一会,点点头。很茫然的。
然后,清风的剑闪电般刺了出去,快的令狂傲都未曾反映过来就已进了他的咽喉.这一剑,迟了三年。
拔剑,入鞘。一气呵成。
狂傲的脸上仍挂着笑,淡淡的,有如涧中的溪水,他说:“你的剑够快,只是……我可以打败你!”
清风嗤鼻,“临死的时候,让你说两句大话又何妨?”
狂傲摇摇头,笑的有些怆然,然后软软的倒在草地上,落满了桃花。他修长的手指像拂过的春风,在空中无力的摇曳。
这个动作何其熟悉,小的时候,每每下河套螃蟹,狂傲总是最快的捉到,一手手指夹一只舞爪的大螃蟹,另一只手的手指挥动,示意他过去。而每每,清风都异常开心的跑过去,与他抢着大螃蟹。河水溅在他们纯真的脸上,放肆而快乐。
清风迟疑了下,终于慢慢走过去,俯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
狂傲粗重的呼气,没有一丝痛苦,气若游丝的说:“一辈子,就你这个兄弟,从来都感到骄傲……清风,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清风强忍着将溢的泪水,倔强的直起腰,抬头深吸口气,持剑的左手因过度用力凸现苍白和扭曲。
他最后看了眼狂傲,然后闭上眼,睫毛不停地抖动。
他从狂傲的身上迈过,一直走,不再回头。
荼靡大叫:“你要去哪?”
清风顿了顿,终于决然的隐没在山涧.
漫天的桃花飞舞,掩埋了两具尸体,风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哭泣,凄凉,萧索,落寞。
六
十年前,他终究是辜负了她.
十年前,爱他十数年的荼靡死在他的怀里,他心灰意冷,加入杀手组织凌雪楼,在一次次将长剑送入别人咽喉里,一次次麻醉自己。
暮色已近,最后一抹夕阳将金黄色染在她的马蹄上.
“和你一起散步很愉快,下次,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她侧头看他,神情不舍。
他略想了一下,“那就下月初七吧,还是在今天遇见的那里。”
她扬了扬马鞭,灿烂的一笑,“一言为定。”
他看着她策马疾弛而去,飒爽的背影渐渐溶入寂寞的黑夜里。
秋天的雨下的可真不是时候,冰凉的雨水侵湿了他的肩臂.
今天九月处七,清风如期赶到了逍遥谷,却觉的头有点晕,可能淋雨着了寒..
雨停了,太阳竟然一下子露出笑脸.风云变幻,世事无常。
不远处有青烟升起,他掠了过去。
一个女子肩缚孝记,跪坐着在烧纸钱,风扬起灰屑漫天舞动。
“你来了.”她背对着他轻轻说。
清风走到她的身边轻轻跪下,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冽,混合着火焰的炙烤的味道。
“你来迟了”。她又说。
他看着她落寞美艳的侧脸,心里生出无限美好,突然想找一个人陪自己走完剩下的人生,相伴着在杏花村看日出和日落。
“有些事耽搁了,对不起.”
她摇摇头,凄然一笑,“今天是亡夫忌日,别见怪。”
他刚想对她说,跟我走吧,我们去浪迹天涯。
突然的,四周一下子多了十数个锦衣官服的带刀侍卫,其中一个手执弯刀,衣服颜色稍浅,脸色阴鸷,他冷冷的说,“清风,刑部通缉你多年,今天终于抓到你!”
清风灿笑,“等你抓到我再说。”
可是头却晕的厉害,全身竟软绵绵的。
他没有力气拔剑,梯云纵轻功也开始显得滞塞,明晃晃的阳光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费劲气力转身去拉仍旧跪坐着的她,想要和她一起逃走。
她转过身拥向他,银灿灿的刀一下子扎进他的肚子,没至刀柄。
他突然觉得不再晕眩,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天还是碧彻的蓝,蓝到他的心里一阵抽搐。
清风想起那天,他跋山涉水,终于到了天涯海阁.
天气特别的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他的心情实在不错,既报了父仇,又成为江湖第一高手,无论是谁都难免得意。
偶尔想起荼靡,也只是觉得亏欠。
飞雪仿佛还是三年前的飞雪,妩媚动人,艳光四射.
飞雪淡淡的说:“胜了狂傲?”
清风骄傲的点头,眼中流露的不再是自卑,而是满满的自信与霸气。
飞雪笑了,很轻的笑了一下,道:“我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清风愣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
飞雪缓缓的说道:“从前,有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住在一个叫天涯海阁的地方,有一天,一个自命侠义的男人出现,说她的母亲淫贱无道,为害武林,杀了她,又觉得小女孩可怜,便带她回家.小女孩仇视那个男人和他的一切,一心只想着复仇.正好家里还有个小男孩和他一样遭遇,于是她就去假意示好那个小男孩,要他教她剑法.小男孩只当作好玩,但后来便真的爱上了她。若干年后,有一天,那个男人叫小男孩去比剑,她便也跟去.小男孩比不过那男人,剑被弹飞了起来,刚好落在她的脚下.那男人万万没想到她竟在暗总练了一手好剑法,于是,小女孩大仇得报。”
清风双眼的瞳孔骤然缩小,道:“那小女孩是谁?”
飞雪哈哈大笑,细弱的柔荑指着自己,“便是我喽!”
四周被风高高扬起的紫色布帘,此刻已经老实的伫立,很静,仿佛掉落一片树叶也可以将人骇死。
清风漆黑的瞳孔逐渐放大,涣散,看不到任何希望。灵动的手指在一瞬间失去了光彩,垂然落下,“咣啷”,碎雪剑跌落大理石地面,仿佛他跌碎的心。
这些年,最痛苦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狂傲,背负着莫大的冤屈,不能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爱着飞雪,却也知道她只是利用他。无颜与自己面对,不是愧疚,而是不愿兵戎相见。
暮然,一柄剑从飞雪的手中刺来.冷艳的脸上挂着狠毒的笑容,“去死吧,都去死吧!”
清风闭上眼,想到狂傲在空中摇曳的手指,竟然十分安详。
剑以刺入身体,但他却并未觉得痛,睁开眼,瞧见荼靡挡在自己的身前,结结实实的中了一剑。
最爱他的女子挡了他最爱的女子刺来的一剑.
他无力的搂着她,奄奄一息,大片大片的血花透染着她粉色散花的衣裙.
荼靡抓住清风,清澈的眼里有美好的光晕,微微的笑,红艳艳的唇角,凄美的血一点一点淌下,宛若最美的妆彩。相凝许久,却仿佛直道此刻的相识。
清风的泪水大颗大颗的砸下,那杏花树下文静婉约的女孩,眉目间流露出的多愁与多情,那常伴身后,不遗余力地追随他的女孩,唇齿间埋藏着厚厚的千言万语,此刻,全化作一声叹息。
他颤抖着抬起手,很轻很轻的抚过她犹睁的双眼,抱她躺于地上,俯身拾起跌落的乌金血剑。
七
天空有大群的飞鸟掠过,哀鸣阵阵。
她的脸近在眼前,美丽依旧.
“为什么?”他问。
“十年前,你杀了我的丈夫,我找了你十年,终于叫我得偿所愿。”
你丈夫是谁?
纯阳玄剑,萧语
清风的思绪倒转,眼前浮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败给了清风,拔剑自刎。清风急速转身相救,依然不及,玄铁剑已经割破萧语的咽喉。
“今天用你来做亡夫的祭品,再好不过”。她狠狠拔出他体内的刀,对着天地拜了拜,转身和刑部的人策马远去。
她的背影还是那样飒爽,无垠的天地纵容着她消失不见。惟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回音:“让你死得瞑目,我是萧语的妻子,文箨。”
清风躺在半湿的地上,轻轻沉沉的呼吸,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解脱。
他忽然看到自己从身体里挣脱出来,他和狂傲一起在蓝天里奔跑,一起在小河里套螃蟹,狂傲总是挥舞着手指,对他灿烂的笑。
他仿佛又看到荼靡,她羞涩的笑着,浅浅唤着他的名字,他拉过她坐在杏花树下看惊心动魄的日出和日落,那样美。
他说,“荼靡,我要你嫁给我,我们一起在这杏花村过着淡泊的生活,将所有落寞像忘于那纷扰的江湖。”
荼靡轻轻点头,幸福的笑,那笑容,是天下最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