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冬天,一个十七岁女孩只身来到河南。当时,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她轻轻叩响了通灵寺院的门。
“你为何要循入空门?”
“我也很茫然,我不知道这能带给我什么,可是,我想留下来”。
......
这一留就是三年。
三年来,早上诵经,晚上听钟声。一个房间,一张床,一幅蚊账。每天素食,没有钞票。
如果我痛楚,我就诵经,直到痛全消失沉静。
我见她说时,眼中溢着一角清喜的水泽。明亮,质洁,奕奕生辉。
“你以后就叫我无雪吧”。她腼腆的轻声说道。
无雪......我轻声呢喃道。是一年四季无风雪叠加,花香草青么?
远处,山冈苍翠,夕阳点点余辉洒向山林。透过树林斑驳的光影,那张布满洁净恩慈的容颜格外素净温暖。
置身于幽深僻静的山谷,我,闻到了那简单的清香。如莲花。
【二】
初见无雪是去年秋天。
那时我正好历劫一场病魔的侵略,久治也不见起色,心情颓废到极点。苦药相伴的日子也饱尽生活的辛辣。恰一同学来西安,说是知道一个很僻的佛家静地,去散散心也好。隔日,便结伴前往。秋日的清晨,层林尽染,伴着飘洒的落叶,一路前行着。走向一条通往神灵的路。在印记中,佛与我一直有着一种不可捉莫的的神秘色彩。幼时,在奶奶宽大的舍屋中间阵例着一尊佛像,每逢过节或是家中人生病时,总能见到奶奶跪在神龛虔诚祈祷的身影。在香烟萦绕云雾中,奶奶还是走了。
一路暝想着,不知觉中来到了那寺院前。那是怎样的一个院落呵。是在云中,是在松下,是在尘世外。几间灰瓦青砖搭建起来的陋房,一块瓜田,数株茶树,一篱菊花。就那么安静的泊在山之一角。许是偏远的缘由,没有多少香客,静默的与这苍山对峙着,院子越发显得空旷寂廖。唯有庭前的那柱焚烧在香炉的那缕缕青烟似在轻轻向世人倾诉着此地香火从未间歇过。仍有灵洁。
只见一年轻女子端坐在大殿内的蒲团上,双手重叠端放腹中位置,微闭着双目。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肤色如蛋清般亮洁通透,平而瘦削的肩膀。鼻子小巧而挺拔,双唇像啜水的花辨,像是在晨曦携起一朵漂浮水面的最轻盈娇美的睡莲。这样的女子,不染纤尘。这样的女子,伴着青灯。我也犯着如众人一样世俗的的偏见和满腹凝问。
是情场不得意?是看破世俗红尘?我的脑子勾勒着种种小说电影里那些出家僧人的故事情节。满腹的不解,终是没问,直到第二次的相见。
【三】
我们一直生活在自已的深渊里。有一天我们会变老和死去,死也得不到解脱。有一种东西,好像遥远不可及,又像近在身边;似在身外,又似在身内,一直在吸引我。我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或许是使得风景美丽的不可知之力量;或许是每时刻我心中最深处的一种呼唤、一种喜悦、一种梦。那年,我离开了在读的中文系专业,上了佛学院。求道,追寻生于兹归于兹的那个无,与自然归于一体。在通灵寺呆了三年,三年中没有剃度。我不能抹杀自已的心愿。只因不知道自已所求的那个道。在几百佛家弟子的选拔中,我如实做了回答。心诚则灵吧,通灵寺的师傅收下了这个弟子。
三年中与水为伴,与山结缘。
“你找到了么,你心中的道?”我轻叹。
“ 嗯。惹能保持自身的修行的坚韧,揣着对生命无限的敬畏。在生与死那条狭窄幽静的通道里布施恩德,种植心花,于渊低处,也可见碧海蓝天,花香满园了”。
这就是了吧。曾惑,曾茫然,曾把自已遗失在风里。月迷津渡。眼睛盲了,手脚断了。贪恋一朵花的艳丽,故而浸在一种幻觉的绚丽中而忽略过了现实的暗礁。
每个人都在索取一种道,这种道引领着人踏入另一种境地。有追求便是一种幸福,即使那种追求与世相背相离。甚至它如一介尘埃,不值得骄傲。就是要这样在这样的行程中攀爬至死,也不愿行尸走肉般空有躯壳般苟活着。
【四】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莫使惹尘埃。
......
星河浩瀚,悠悠苍古,时间于你我如此无情。居同一片蓝天,履同一块土地。你掌你的舵,我泛我的扁舟。你我以不同的姿态航行于人生的海洋,各有其迷人的韵律与风姿。又怎说哪一种历程唯美,哪一种命运凄苦,哪一种探求因不得世人解迷又沦为诡异呢?人生如溪涧,充许不同的姿势展翅与冲浪。
时时拂净心里尖埃,走出冷漠混乱盲从无知的津渡,回一个质洁的净身。觅到自已席位,射出自已光芒,发出自已的声音。那时候呵,在我们自已种植的林园里,无风无雪,春阳高照,花朵满枝。那里黄鹂婉转轻啼,风光旖旎碧草青青,人生四季处处是一片片生机盎然生命鲜活的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