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水,四季轮回,布谷鸟儿每年都如期而至。它俏立在枝头,“呱咕、呱咕……阿公阿婆,割麦插禾”,像吹奏的清脆的短笛声,萦绕在村舍上空,回荡在辽阔的田野上。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农业没有完全实现机械化,我们收割麦子凭借的是争分夺秒挤时间、用之不竭的力气和晶莹剔透的汗珠子。
宁静的夏夜,几声鸡鸣惊醒了乡村的黎明,我的美梦也被打断。我起身趴在靠床的窗沿上,看到夜幕朦胧。
我听见父亲母亲收拾农具并放在平车上的声音。我知道今天父亲母亲要下地割麦了,可我眼皮就是直打架,我一翻身想再眯一会儿。
“一会儿你就起床吧,我们这就去割北地的麦子,那块地有两亩,熟的也早,看看今天能把那块地割完不。”母亲对我唠叨着。我不想去割麦,割麦子既热又脏又累。父母经过昨天一天的劳作,身躯疲惫不堪,但经过一夜的休息,他们又精神倍增。
我“嗯”了一声。闭着眼睛摸索衣服准备起床,用压井压的凉水洗了一把脸,马上神清气爽。
对于农家来说,伴着黎明的鸡啼和星夜的虫鸣下地劳作是常事。一家人齐心协力披星戴割麦子也是农民勤俭持家的智慧与家风。
父亲母亲都穿了长裤和长袖,布鞋,草帽。因为父亲被麦芒一拉会过敏,戴着草帽中午可以防晒。
母亲又压了一壶压井的凉水,拿了几个馍和咸鸭蛋,还有几个西红柿和黄瓜,放在竹篮子里,挂在平车把上。平车里有草帽、镰刀、绳子、叉子之类的农具。母亲拉着平车,我和父亲步行前往村后的麦地。
来到地头,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母亲递给我一把镰刀说:“你从边上割,能割多少是多少,慢慢的,招呼好手跟脚。”
母亲还没忘了嘱咐我,给我关爱。我默不作声地接过镰刀,弯腰开始割麦子。父亲弯腰割麦,不紧不慢,尽量把割下来的麦子放整齐一些;母亲是急性子,割麦子比父亲快一些。我们就面朝黄土背朝天就地劳作着。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吧,我就特别难受,腰酸背痛,掌心磨出了好厚的茧子。我直起腰用手捶背,的确良布料的长袖衣服在汗水的浸润下,黏在了身上。
我不停地起身望着地那头的麦海,此时周围是翻涌的麦浪,到处是人们热火朝天的抢收的情景,我暗自思忖:这块麦地什么时候才能割完啊!此时我特别想去树凉影下铺个凉席啃西瓜。
“哎呦!腰酸死了。”父亲母亲听到了,齐声说你去歇歇吧!
此言正合我意,我飞快跑到平车下面的凉影里,翻出干馍和咸鸭蛋,对着壶嘴喝几口水壶里的水,水已不像刚从压井里刚压出来那么沁心凉了,而是被晒得温吞吞。
父亲母亲似乎不知疲倦,我喊他们吃饭,他们随便吃了一点就继续忙了。
烈日当头的时候,二亩小麦母亲说割了有一半了,我也早已浑身乏力,父亲母亲手上磨出了几个水泡,有几个磨烂的时候都没感觉到。

大概11点多,母亲回家做饭,家里还有弟弟,我们出来时他们还在睡觉。母亲回家看看弟弟,还要喂猪喂羊。我和父亲继续割麦。
日上三竿时,母亲送饭来了。我迫不及待迎上去,扒开篮子,期待里面有什么美味佳肴。至今还怀念那时吃什么饭都是狼吞虎咽,其实是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罢了。
父亲放下手里的活儿,把镰刀放在一起缓缓走过来。
吃了饭,我们继续割麦子,麦子割好统一拉到麦场里时夜幕刚好降临。我们拖着满身的疲惫,沉重的脚步和丰收的喜悦回家了。
之后脱粒扬场之类的活儿,都是父亲母亲完成,我只是偶尔帮忙打个下手。
我最喜欢和小伙伴在麦子脱好粒之后,在麦秸垛里掏个洞在里面捉迷藏。那时很少看动画片,没有玩具、
手机和空调,我们却玩得不亦乐乎,此时忘了割麦的辛苦。
如今长大了身在异乡,家里父母收麦也全部实现了机械化,二亩地连收带种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完成了。

今又听见布谷鸟又在我的窗外歌唱“呱咕呱咕”。这熟悉的美妙的曲调释放着收获的期望,满怀着丰收的畅想,令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家乡的那片希望的田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