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古汉语中,“端”是开头、初始的意思,“端午”又称端五、端阳。传说诗人屈原在那一天投入汨罗江,当地百姓争着划船到江中去寻找,并且用苇叶包糯米投入江中。后来就演变出包粽子、赛龙舟等习俗。
小时候,端午节前两天,母亲便会准备好青青的粽叶——也就是芦苇的。有时是从街上买的,更多的是自己从河边采来的,叫作“打柴叶”。在沭阳老家,芦苇别名“小柴”,芦席叫“柴席”。
端午节前一天下午,家里就忙开了,粽叶要先放在锅里煮一下才结实不易开裂,母亲淘一大盆细细尖尖的白糯米,旁边的碗里放着红枣、花生米、煮熟的鸭蛋黄之类,开始包粽子。
看母亲包粽子是一种享受。她轻轻拈起三片粽叶,并排摆好,在手上一转,成了一个斗形,放入糯米用筷子插几下,目的是使米变实在。放入红枣、花生米等,在粽叶斗的口部再接上一片粽叶,两手一捏,旋转几下,用绳子紧紧绑住,一个粽子就包好了。动作轻快灵活,看得人眼花缭乱。

母亲不仅会包普通的三角粽,还会包长方形扁扁的枕头粽,更有细细长长的圆锥粽,能长至二十厘米。每次到最后,她都会包几个特殊形状的粽子,我和弟弟带到学校总会引起同学们的艳羡。我曾经也尝试包粽子,可总漏得到处都是米,一直到长大成人也没学会。有擅长包粽子的母亲在,哪里需要我动手呢。
包好的粽子要放到大锅里没过水煮一夜,睡梦中醒来就能闻到粽子的清香。第二天一早,早饭肯定是香甜的粽子啦!我们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跑到厨房揭开锅,想赶快吃一个。
锅里热气腾腾,蒸气直冒,“小心烫!”母亲浅笑着轻声呵斥,让我们赶快洗漱。一会儿,一盘绿绿的粽子就在饭桌上等着我们了。不顾烫手解开一个,吹开热气,白白的粽子就在眼前了,蘸点白糖,真好吃,觉得幸福极了!
端午节的早饭除了吃粽子,还会吃煮鸡蛋、煮鸭蛋、煮大蒜,鸡蛋、鸭蛋还好,大蒜可就难吃了,但母亲总会强迫我和弟弟吃几瓣,说端午节吃煮大蒜夏天不会肚子疼。
记得刚上小学的那年端午节,二姨用五彩丝线帮我编了个网兜,里面盛个鸡蛋带到学校里。到学校一看,好多同学脖子上都挂着鸡蛋,下课大家的娱乐活动就是玩鸡蛋、吃鸡蛋。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不知道怎么把鸡蛋从网兜里拿出来。其实很简单,有一个活扣,拉开就可以了,但那时年纪小,急得要命,最后只好用小刀把网兜割开,那个漂亮的网兜,小小的心好疼啊,可是又馋,想吃鸡蛋。三十几年后,我还记得当时的矛盾心情,真好笑!

端午节母亲还会买艾草插在门上,用艾叶给我和弟弟洗澡。最高兴的莫过于用五彩丝线系在手腕上,谓之“扣绒”。那些丝线母亲早早买好,夹在一本大书里,一起夹着的,还有全家的“鞋样”。过去的鞋都是自家做的,每人的鞋底都要有鞋样。我常常会偷看那些漂亮的丝线,期盼着端午的到来。
终于到了端午节前一天,母亲拿出丝线,一缕一缕剪开,在我和弟弟的手腕上系好,有时还会穿一个雕刻好的桃核或小铃铛。外婆说,这个绒要一直戴到七月初七,扔到房顶上,由喜鹊衔去给牛郎织女搭桥。这给童年的我带来多么美妙的遐想啊!
小时候,生活单调贫乏,偶尔吃个粽子就让我们期待多日又回味几天。现在呢,没有心思自己包,超市里有现成的粽子卖,单位也会发,但看着那包装精美的粽子,总是觉得少了小时候的滋味。又是端午时,只有感慨和回忆。
对我来说,端午节,只属于童年。记忆是一面神奇的镜子,美好和幸福照在上面,永远不会消失,让离童年越来越远的人,回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