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无非是低落的热情
街道点燃了自己的火焰
雨水漾起闪亮的波浪
可怜的人竖起衣领
云雾遮掩了街道
静一些,寒冷——
我们在深渊中,我们很孤独
by 波普拉夫斯基
忧伤,无非是低落的热情
“他望着那些房屋、城堡、森林,想着曾经看过这些景物而如今已不存在的无数世代;他明白了,自己所见的一切无非就是遗忘,而绝对的遗忘从他不再存在的那一刻起,终将告成”。
维也纳的夏日,一个男人醒来之后,万籁俱静,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这到底是男人自己的梦境,还是他依旧在梦境没有醒来?人海茫茫和荒芜的沙漠,是不是本身就区别不大?若是孤独永恒的话。
《一个人到世界尽头》开始的假设,比真实还摄人心魄,我趁着小说没有结束之前,准备思索提纲的主题词,成长、未来、自我、梦想、时光、悲悯、幸福,末了是天堂和地域,不过一个人的存在,这些究竟有意义吗?果断弃书,去菜场汲取点人气。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只是自己独自一人,从不是另外的人,这在某些情况下是一种恩惠,在另外的情况下则不啻死刑判决。”当我们是自己,而不是另外什么人时,从对诸如科学、艺术之类的东西浓厚的兴趣中,派生出各种嘈杂的事情,暂时忘掉关心自己微弱的恐惧。
苏格拉底提出了“认识你自己”、“照顾你的心灵”,恐怕未必是在空无一人的世界。孤独迷人的那刻,实际上也在吞噬包裹灵魂的皮囊。除非累的一觉天亮,大多时候我都认为深夜黑暗里,肯定有无数个灵魂静静等待曦光。
奥地利小说家格拉维尼奇在《一个人到世界尽头》中准备给出答案,是一个庞大的隐喻,关键是人人可能还是别人认可的那个人,我们无限疑惑,极力寻找叩问的真相,回到不会有人再注意自己的世界,才去重新关注自己,我磕磕巴巴读下去升起相似的绝望和焦灼不安。
形而上的哲学思考,属于德语体系的惯性,他们探索的人生意义,与我们距离较远。末日情怀的生活状态,突然摒弃科幻,没有僵尸,更不是吸血鬼等等,残酷的生活一下子空空荡荡,男主陷入了如梦如幻的状态,还没有逃离,便一夕梦醒直接抵达了人烟罕至的“桃花源”。
走神忆起蜀人张岱年至五十,国破家亡,前半生的奢靡,皆成梦幻,剩余的东西,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缺砚,这也算剩下一个人了,自己彼时“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的日子,彻底留存于记忆。
足足近四百页的绝对孤独,孤家寡人的男主慌乱地在城市里行走,甚至四处安装摄像机期望拍下其他人活动的痕迹,幸亏记忆还在。目前为止,我最担心自己记忆消逝的速度,会远远超过自己皮囊颓废的程度,这种忧虑,每天正午骑着小蓝车东西穿行,恍惚间找不到来路。
一个皮囊里的记忆或许不会衰老,它不断修补填充,男主开始游弋这虚实交织的节奏,返回童年青年留下的印记,一个人彻底消失,不外乎没有任何人记起他的来过,男主孤独生活的一个半月,包括他跨越海峡,寻找的英伦女友,也不知去向,记忆这时成了一个人唯一有使用价值的财富。
“每个人的生命就是一只牢笼”,他的楼台亭榭,他的鲜衣怒马,他的花鸟茶舍,他的诗与远方......都与你无关,我们不过是时间空间标注的某一瞬间的尘埃,摇摇晃晃下坠的舒缓紧张,随之而来的疼痛灾难,无非是遗忘,男主辗转现实与虚幻,与深渊式的阅读者一起,算是个通俗剧的宿命。
抵消孤寂的平庸期待,自然离不开物质狂欢,面对一部沉默不语的小说,无论如何,没有多余的语言,可能啰嗦之至用尽全力去对抗周遭的静谧。与生活对抗和远离生活的喧嚣,属于伪命题,梦中醒来坠入无人之地的境遇,没有阅读小说之前,我们站在人群中时,一直便存在。
当然粘稠暗黑的孤独重新袭来,凭着记忆,确定这不是卡夫卡制造的大甲虫复现,人头攒动,幸好自己不是末世最后一位,我要继续瞌睡下去,就让他们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