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你会怎么走过。
苏小蒙是在她痛失初恋陷入绝望深渊的一个夏日午后碰上向之枫的。
脑袋晕晕的苏小蒙左绕右拐的走在曾经和王契牵手的路上,骑着单车的向之枫狠命的敲着铃铛,最后,哐铛声响起,先是苏小蒙屁股着地,再是挂在车头上的大蛋糕“叭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向之枫的单车撞上了苏小蒙的腿。
他可以看到有红色的液体在苏小蒙白色的裤管上慢慢晕开。他急忙扔下单车跑上去就捞起苏小蒙的裤管,一到不短的口子蜿蜒在她细细的小腿上。顾不了太多,向之枫提着苏小蒙的后领一把把她放单车后坐上。
车骑的很快,向之枫兜满风的衬衣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苏小蒙的脸上。腿上的剧烈疼痛让苏小蒙差点没背过气去,她慢慢躬着身子,想用手握住流血不止的小腿,一个重心不稳,苏小蒙再次栽到了地上,她发誓,这肯定王契离开后留下的并发症,要不然,为什么心里的疼痛会那么迅速的传遍全身呢。
向之枫没想到苏小蒙会栽下去,看着她脑门上冒起的大包,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苏小蒙坐在地上,忽然间就泪流满面。她,曾经也是这样无措的站着,等着王契宣布他们牵手五年的恋情谢幕了。
只是,她永远都是那个抬头仰望对方的人。以前是仰望王契,现在则是仰望这个陌生的男孩。
还从来没见过女生哭泣的向之枫愣得不行,女生的眼泪映在阳光下,耀花了他的眼。他想,大约他见过的事物中,这两行泪,便是最清澈的了。
时间过得不算慢,苏小蒙哭累了,自己又爬上单车后座上端正的坐着,嘴里抱怨着,你到底还带不带我去包扎啊?向之枫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骑上单车又飞一样的奔向医院。
医院里,医生不住的摇头,晃得手中的棉花球也不停的哆嗦,嘴里还不停唠叨,你们家这猫也忒厉害了点吧,这么深的口子是怎么给扒出来的?小伙子,你有空也给猫剪剪指甲,啊,这今天抓腿上,明天可保不准抓脸上了。
向之枫觉得这话怎么越听越不靠谱啊,说,这不是猫抓的,这是我那…医生一听,有点激动了,难道你们家还养了狗?这可更要不得了,猫和狗怎么能生活在一个屋里呢,万一打起架来,你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你说到底是劝呢还是不劝呢?就说不劝吧,又怕两动物打起来不知道收敛,碰坏东西事小,这要是伤了人可就更不好了是吧,你看看这姑娘现在多痛苦啊。说着指了指在一旁痛得龇牙趔嘴的苏小蒙,苏小蒙的鼻涕都快出来了,医生总还是记得她的,那他的手可不可以不要抖的那么厉害,她很痛,而且,她更想说的是,棉球上已经没有酒精了。可是,乖乖,医生又转过头去准备继续和向之枫念叨。
向之枫也注意到了苏小蒙扭曲得像钱塘江大潮的脸,心里愧疚,忙伸手想打断医生。换作别人身上,苏小蒙会觉得这个医生是个国宝,可现在她有些忍无可忍,因为这个宝看到向之枫举起的手张大了嘴,她发誓,在她有生之年还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大的嘴巴,那大得,她都快谢谢他了,塞多少个鸡蛋都是扯淡。
医生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终于再一次想起了一旁的病患苏小蒙,一脸戚戚然的看了一眼苏小蒙,说,姑娘啊,你受苦了,遇上这样的人你是有苦不敢言吧。人啊,要活得坚强一点,咱不是没有他就不能活了,听我的,和那臭小子分了算了。这次是抓你的腿,下次指不定就是你的脸了。
这次换苏小蒙和向之枫吃惊了,这是哪门子逻辑啊,他们怎么就听不懂了啊。可聪明的苏小蒙选择闭嘴,她可不想再受罪了,而向之枫仍是一脸冥思苦想,他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啊,这怎么跳跃的啊。
苏小蒙很庆幸在医生不短波动的手下还有她一只完好的腿。所以在她蹦出门之前她回头冲医生笑了一笑,可医生仍是一脸严肃,和腊月的霜有得一拼,他说,以后看见猫狗打架,自己别参和进去,一个大男人的留那么长的指甲来对付女朋友,这简直就是男人中的败类,妇女协会一定不会放过这种人的。向之枫听到这话,脸是红一阵白一阵。
苏小蒙的心脏出问题了,她憋的太难受了,氧气没法到心脏了。所以她是一路通红着脸一瘸一拐的出医药的,对于旁人好奇探索的目光,她选择直接忽略掉,原因很简单,就是,她实在不敢保证她能够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喷口水。
好容易到了门口,苏小蒙想也没想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把头埋在双膝间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外人看来的画面是一个小姑娘坐在医药门口的台阶上啜泣,双肩不住的发抖,估计是得了什么绝症,要不就是家里人得了大病又没钱医治,她一个小姑娘的撑不住昂贵的医疗费又怕家里人看了伤心,所以一个跑外面来哭了。
一想到这里,有几个看起来特好心的妇女走过去给她递纸巾,而我们的女主角,穿着一条带血的裤子独自一人坐台阶上,整个人不停抖动,完全忽略了好心路人的关心,或者可以这样说,她一直都以为拍她背的人是那个撞了她带她来医院的清澈的男生,以为他是怕她笑岔气了就直接倒医院门口了,虽然这里可以实施现场抢救完全省了叫救护车这道程序。
又一个大妈路过,一脸悲剧的看了苏小蒙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了走过轻轻拍着苏小蒙的背,说,姑娘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苏小蒙的肩抖得更厉害了,和5.12地震有得一拼,只听她悲戚的说,大婶,我没事的,就是刚打了孩子心里难受了点,是我扼杀了他,孩子,妈对不起你啊。苏小蒙一脸决然向天吼,一边还用那只受伤的腿蹭那大婶,想让她看清楚那上面鲜红的血迹。可大婶不搭理她了,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丢给小苏同学一卫生眼转身就走,末了似是不死心般的又回头狠狠瞪着苏某人不断颤动的背。
忽然苏小蒙就觉得无趣了,很久以前的她也经历过如斯的场景,冷清的医院,冰凉的手术台,还有躺在上面那个冰冷的身体。苏小蒙傻傻的拉着那双早已没有温度的手,空洞的眼神里写满巨大的忧伤,她的周围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悲伤气场所包围,像一堵墙,很自然地就隔离了所有欢笑。
医生慢慢抽走死者的手然后将其推走了,一瞬间苏小蒙像被抽干了血般滩在地板上,然后她开始发疯似的狂吼,她不要被孤零零地丢在世上,一直沉默在她身边的王契使劲的抱住她的腰,声音哽咽,小蒙,你还有我。
不知道王契的手臂被抓伤了多少条痕,总之,最后是苏小蒙累了倦了,趴在王契的肩头睡着了,王契这才把她背回了家。
可以现在呢,苏小蒙想起了那时候王契温柔沉静的眉眼,深邃的瞳孔不断的收缩着,压抑的巨大悲伤在他本漂亮的眸子轻轻地蔓延开来。
渐渐地,苏小蒙停止了闷笑,眼里抖动着无数鲜艳的小水珠,那里面全部满满的都是她和王契美好的画面。抿了抿嘴,苏小蒙转过头去对着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身影大声说,喂,我没法走路了,你要负责把我背回家。一口小米碎牙在阳光下白白的光芒,穿透迷雾照进了向之枫的内心封闭了许久的某个角落。
他只笑了笑就急步走过去蹲下背起了苏小蒙。苏小蒙趴在向之枫略显单薄的背上,安静地闭上了眼,收敛起刚才有点放肆的情绪,这些都已经不再适合现在的她了。
迷迷糊糊中苏小蒙听到向之枫说,我叫向之枫,现在在宇鑫工作……
苏小蒙是被悠扬悦耳的钢琴声吵醒的,她睁着邹巴巴的眼皮,揉了揉,还是觉得不对劲,她的家好像不是现在这副光景啊?好像她也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向之枫双手插在裤袋里,嘴角微笑,你醒了,这是我们公司年终酒会,下午你睡着了也没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就自作主张的将你带来了我们公司的酒会了。
向之枫递给苏小蒙已被橙色的柳丁汁,你伤了腿不适合喝酒,这个柳丁的我们老板从美国那边搞过来的,尝尝看。
苏小蒙皱了皱鼻子,将柳丁接过来,喝了一口,入口清甜的感觉。突然一个熟悉又那么陌生的身影闯进了苏小蒙的视线,苏小蒙忙低下了头。
向之枫似乎察觉到苏小蒙瞬间黯淡的眼,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向,王契举起手里的酒杯向他示意。
最后苏小蒙是落荒而逃的,她紧紧地拽着手里的包包,脸一直低着。向之枫五步之遥的紧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本相给苏小蒙披上的白色西装外套。
夜色很浓郁,苏小蒙单薄的背影在夜色里显得更加落寞。
终于是累了倦了,向之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慢慢走向站在高架下的苏小蒙,轻轻地将外套披在她单薄瘦削的肩膀上。
苏小蒙一直看着交叠在铁护栏上的双臂,眼神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里曾经有过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眷恋。
她低低的说道,我曾经以为我和他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对了,他宽容我的调皮任性,他给我煎荷包蛋,他还给我买我最喜欢的漂亮手袋,他说,我提手袋的样子就是他这辈子最想看见的光景,大约,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他说的最想看的光景其实只不过是那一个人罢了,而我呢?成了一个他喜欢看的影子。
小蒙,你其实也不用这样的,只要你回头看一眼,总有个人会站在阳光明媚的地方等着你。向之枫安静沉稳的站在苏小蒙旁边,她溢满忧伤的身影让他的心狠狠地抽痛。
苏小蒙凄凉的说,向之枫,你是在说你吗?阳光明媚是吗?从我爸爸离开的那一天我的生命里就再也没有了阳光了,现在呢?我连个月亮都没有了。你是回来看我的笑话的吧?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一点也不需要。苏小蒙看着向之枫温柔的眉眼,眼里的一片狠厉。
向之枫无力的垂下双手,小蒙……
忘了吧阿枫,我们没有曾经,更不会有将来。
苏小蒙一路走回了自家租的小公寓,向之枫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一直到苏小蒙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处。他看着苏小蒙家里的灯光亮了又熄了,最后黯淡的离开了。
或许,不打扰,便是他给她最好的东西吧!可是,他能做到吗?他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选择了。
苏小蒙回到自家小公寓后开了灯,安静的在窗帘后面站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又是一个天长地久、沧海桑田。
慢慢的滑坐在角落里,一行清泪静静地蜿蜒在光洁的双颊,为什么?为什么他走了那么多年却还要回来?她都假装不认识他了,他却不肯让她一个人安静的生活。
苏小蒙想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失望了。他回来了,还待她入从前那样的好。她恍然觉得自家就是身在一个颠沛流离的梦里,明明知道必须醒来,却坚决的要顾自沉沦。
窗外那个白色的身影安静落寞的离开了,小院里婆娑的树影在平滑的水泥地面上摇曳生姿,连带着他高大的身影也显得朦胧了。
苏小蒙现在很累,以前的自己爱得太真,那么的不顾一切,明知道他就是那个错的人却还是希冀这哪一丝丝的可能。尽管满是伤痕了,她还是那么奋不顾身,她愿意相信这不是缘分的缘分,只因为,以前的她,很爱他。
日子还是照王契离开那般安静平缓的过着,春节带来的浓浓暖意消退后剩下的也只有无尽是忙碌和忙碌了。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坐在咖啡厅里,苏小蒙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内心一阵开明。
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芷一,这边……
苏小蒙精巧的脖子哽了一下,她僵硬的转过头想去确定是她自己听错了,可当看见那个殷勤的为那个名叫芷一的女孩搬椅子的身影之后,她本来静好的心情在一瞬间大雨磅礴。
王契似感受到一般地偏过头来,苏小蒙忙低低的看着桌上的咖啡杯,手不自在的搅动,恍若一池春水,心情荡漾。
适时的一个电话将苏小蒙解救了出来,苏小蒙如获大赦般仓皇逃出咖啡厅,接了电话才知道是向之枫的,向之枫说,小蒙我在市中心广场上,你过来好吗?
苏小蒙犹豫了一下,望了望里面专注说话的两人,说,好。
苏小蒙到的时候向之枫正坐在广场中心喷泉旁边的长椅上,阳光柔和的打在脸上,他一脸的倦容却依旧掩饰不住一身的清隽静好,向之枫对着苏小蒙说,苏妈妈生病住在医院,你去看看吧。
苏小蒙讽刺的笑了笑,我不觉得她有生命好看的,当年她抛弃我们父女的时候我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我和她之间有的只有仇恨和愤怒。
向之枫有些无奈,小蒙,当年的事情不能全怪苏妈妈的。
苏小蒙双臂抱胸,不怪她,那么请问我该怪谁呢?难道是我死去的爸爸吗?他都死了你们都还要那么得寸进尺吗?
向之枫捏了捏眉心,小蒙,苏妈妈得了癌症。
苏小蒙顿时石化,阳光很温暖,却暖不了这句话带给她的寒冷。
苏小蒙的妈妈也就是现在向之枫的妈妈叫刘俊瑜,六年前刘俊瑜与苏小蒙的爸爸苏青离婚,那时刚上高三的苏小蒙一听爸爸高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窒息过去,苏父不放心小蒙便驱车去小蒙所在的高中,一路心神不宁,一个刹车没踩好出了车祸,从医院里出来的苏父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腿裤管,只是安静的告诉小蒙,爸爸没事。
当时的苏小蒙完全沉浸在家庭给的悲伤中,回到学校她惯性的想去找向之枫,班里铺天盖地的消息再一次让她震惊,向之枫取得了公费出国的机会,并且昨天已经办理好了出国的手续,这个周末就走。
苏小蒙发疯似的在校园里寻找向之枫,向之枫坐在一方长椅上,看着慢慢踱步过来的苏小蒙,说,小蒙,我们分手吧。
在后来的很久很久里,苏小蒙都忘不掉当时向之枫那决绝的眉梢眼角,和以前对着自己的温柔和煦那么那么的不一样,她想,时光在那一刻改变了他们生活的所有轨迹。
王契是在向之枫走后不久转来苏小蒙的班级的,党他阳光的对着大家介绍自己的时候苏小蒙只是安静清冷的看了看他便又埋首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师问王契同学要坐哪?王契毫不犹豫的旋转了苏小蒙旁边那个本来属于向之枫的空位置。
王契说,小蒙,你怎么这么的孤独呢?
苏小蒙回答,以为我只是一个人。
王契的心里有了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在生长发芽。
苏小蒙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里,高三很快就过去了。
暑假的时候王契写了封信约苏小蒙去远足旅行,苏爸爸手里拿着信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小蒙说,小蒙,你是该出去走走了。
苏小蒙抬起头,爸,我不想去。
苏爸爸苦涩的笑了笑,小蒙,爸爸总是希望你高兴的,你现在这样爸爸很担心。
苏小蒙轰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很担心?你担心过我什么?你们从来就没有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们是世界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怎么说出来的担心呢?你不觉得讽刺吗?
是了,苏爸爸和苏妈妈没离婚的时候是恩爱的,他们只是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欢欢喜喜,对苏小蒙也只能谈是不咸不淡;离婚后苏爸爸出了车祸更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生意当中,对小蒙完全不关心,偶尔可以看见他自己推着轮椅回家来看看后院那片火红的海棠花,那是苏妈妈种的。
小蒙觉得很可悲,转身回了房间。
最后苏小蒙答应了王契的邀请,他们一起去了省外的一座有名的风景胜地,站在山头上,王契对着对面的山窝窝大声喊,苏小蒙,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苏小蒙一下子就被感动了,一年了,向之枫离开快一年了,自己应该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苏小蒙也有模有样的学王契的姿态喊,王契,我答应你。
王契瞬间僵硬,他转过自己的脖子看着一旁笑的灿烂的苏小蒙,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这样的她真好看。
王契说,小蒙,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你那么孤单,我想温暖你你知道吗?
苏小蒙也认真的看着他说,王契,我不撒谎,我都知道。
旅游回来没几天就开始报志愿了,王契拿着苏小蒙的志愿表看了好久,苏小蒙对着他笑,你看什么呢?
王契很认真的看着苏小蒙,我看看我的分数可不可以和你报一个学校。
苏小蒙很是受用的看了看王契,当然可以啊。
王契歪着脖子笑的花枝乱颤。
大学在王契陪伴下平静的过来,苏小蒙觉得还是很完满的,她很知足了。
大三的时候家里打电话来说苏爸爸坠楼身亡,苏小蒙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父亲车祸向之枫和她分手的光景,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王契搂着她,小蒙你镇定点,你要坚强。
苏小蒙在王契的陪同下回去,在医院冰冷的走道上苏小蒙看见父亲被推了出来,她上前使劲的拉住父亲露在外面的手,哭得肝肠寸断,王契蹲下来抱住她,说,小蒙,你还有我。
办完了父亲的葬礼,她都没有掉一颗泪,因为王契的那句话,她还有他。
父亲生前的李秘书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公司现在无人领头,破产的事还有些文件要签,你父亲生前立遗嘱说将公司给了你,回头我将文件拿到你家里去吧。
苏小蒙僵硬的点了点头,两眼无神,她问,公司出了什么事?
李秘书说,公司陷入恶性竞争当中,对方使了反间计,我们资不抵债,出现了严重的财务危机,你父亲……。
我知道了,你把我要签的文件拿到我爸爸的办公室吧,这边一结束我就过去。
李秘书看着苏小蒙叹了口气,走了。
苏小蒙来到父亲生前的办公室,十八层的落地窗上,看整个城市的夜景的那么的美好。
身后红木的办公桌上是全部的破产协议,苏小蒙最后看了一眼这件办公室,决绝的转身离开了。
王契在楼下大厅里等她,她静静地走过去,伸手搂紧了王契,王契轻轻的拍着小蒙的背。
那天向之枫告诉苏小蒙苏妈妈病重的消息后,苏小蒙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不知怎么回事就开始发起了低烧。
苏小蒙找了几片药吞下后就一头栽进被子里睡觉。
她什么都不想去想。
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她只想睡觉。
向之枫开始在苏小蒙梦公司门口等着苏小蒙下班,苏小蒙偶尔会撇过头去看一下,但她还是径直走过不曾搭理过他。
苏小蒙想起当年她也是这样等在向之枫的教室门口,对着里面值日的向之枫喊,向之枫我走完一千步你还没出来我就走了。
等向之枫昨晚值日出来,向之枫一脸愧疚,苏小蒙看着他说,阿枫,我都走了五个九百九十九步了。
向之枫会宠溺的揉乱苏小蒙的头发,说,你这个傻丫头。
那时候他的眉眼他的语气都是她一生以为的最美好的事情了,她那么贪婪的想要将他们所有的一切都珍藏好,可时间总是那么那么的无情,慢慢的将他们曾经的美好一点一点剥离。
最后的最后,他们连曾经的回忆都找不到了。
那晚大雨磅礴,向之枫狠劲的叩响苏小蒙的家门,苏小蒙睡眼惺忪的去开门,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向之枫拧起后领往屋外走。
雨下的很大苏小蒙的睡衣瞬间湿透,向之枫发烧不停的滴水,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紧抿的双唇暴露了此刻他的不安,苏小蒙紧紧抱紧自己,安静的窝在副驾驶座上。
到医院了向之枫将副驾驶座上的苏小蒙拉出来就往住院部奔苏小蒙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妈妈安静苍白的躺在一片白色当中,向之枫的爸爸拉着苏妈妈的手坐在床边,苏小蒙张了张干涩的嘴,喉间发布出一点声音来。
看见苏小蒙进来,苏妈妈嘴角绽放出一朵满足的微笑,渐渐地阖上了那双漂亮的双眼。
苏小蒙的心忽然空了一下,向之枫走过去拉了拉苏妈妈的手,叫,刘姨,刘姨?
向爸爸站起身来看了眼苏小蒙,眼神冰凉,走出病房。
不久就有医生过来,一方白布将苏妈妈覆盖了,苏小蒙僵硬的转身让道,眼睛里是一望无际的荒凉。
向之枫很久没有缓过神来,苏妈妈被推出去后他才转过身来,眼神腥红的看着苏小蒙,苏小蒙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她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向之枫。
向之枫走上前来,狠狠地给了苏小蒙一个耳光,苏小蒙嘴角流出了血。
向之枫恶狠狠的说,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这样的苏小蒙,你的冷血我还是今天才领到得透彻,为了恨你尽然去做一个不仁不义的人。
苏小蒙惊恐的看着向之枫,喉头一甜,发不出一点声音。
回到家苏小蒙就开始没玩没了的发高烧了,王契打电话告诉她说他会在下个月初五和芷一结婚。
苏小蒙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低烧还没好干净高烧就马不停蹄的来了,现在又是前男友的结婚宴。
几天下来苏小蒙整个人都虚脱了,走路无力,脸吃饭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她开始一遍一遍的想和向之枫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想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想。
四天下来,她是完全无力了,药片吃了很多,她整个人还是那么难受的心慌,她开始出现幻想,向之枫那么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说,小蒙我还是爱你。可她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奢望,她现在连唯一的温暖都失去了,王契也要结婚了,全世界孤单的只有她而已。
她又想,其实和王契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孤单的。这样心里又好受了一点,没有那种灼烧的难受了。
她安静的窝在沙发上,矮几上的开水和药片,可她却没有力气去拿,身子一歪就直直倒向地面。
向之枫打苏小蒙的手机为他那天的鲁莽道歉,可苏小蒙的手机一直关机,然后他又打到她的公司,公司说她请假了。
遍寻不到苏小蒙向之枫没办法下只好来苏小蒙的公寓等她,一连三天都没见人影,他有点心急了。
他请了开锁公司的过来将苏小蒙家的门撬开了,当看到歪倒在地上的苏小蒙时,向之枫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他一把抱起苏小蒙,身后是开锁公司的人让他付钱的叫喊声。
苏小蒙光荣的住进了医院,高烧差点成了肺炎。
向之枫黑着一张俊脸为苏小蒙端茶倒水,临出院了,他说,小蒙,我们结婚吧。
苏小蒙淡定的转头看着向之枫,说,好啊。
向之枫抱着苏小蒙转圈,说,小蒙,小蒙。
苏小蒙眉眼清澈的看着向之枫,阿枫,这一刻,我等了六个364天了。
她从来都舍不得说她等了多少年,她怕她万一不再等待了,他也就走了。
王契在分手那天对苏小蒙说,小蒙,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对吗?
苏小蒙安静的看着王契没说话。
王契继续说,可我那么那么的爱你,你知道吗?
苏小蒙说,王契……
王契打断她,你不要说,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他讲向之枫是吗?那么风云优秀的人物,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床头那本字典里,这么多年来,卷的都是他的名字。
苏小蒙说,他是我哥哥,这个你知道吗?
王契吃惊的看着苏小蒙,瞳孔收缩。
苏小蒙勉强的笑了笑,我们是兄妹,我妈妈和我爸爸离婚后嫁给了他爸爸,我爸爸因为和我妈妈离婚出了车祸,我爸爸因为和他爸爸在生意上一较高下输的凄惨跳楼了,你觉得我们可能吗?
王契吃惊的看着苏小蒙,满眼满眼的心疼,小蒙,我……
苏小蒙说,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时间,我很感激你,真的,可是我那么爱他,那么舍不得忘记他。
王契惨淡的一笑,说,我就知道,五年前我就期待着什么时候你字典里卷页的地方会是我的名字,可是现在看来,那将是一辈子了吧。
苏小蒙说,对不起,王契,我没有办法。
王契望向天空,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暗影,眼泪咸咸的味道流进了心底,过了很久他转过头对苏小蒙说,苏小蒙,我觉得我们两个性格不合,我们之间的矛盾异常激烈,鉴于我两的未来来看,我们还是分手吧。
苏小蒙红了眼眶看着王契,点了点头。
王契轻轻搂着苏小蒙,说,小蒙,你要珍重。
苏小蒙在那一刻就觉得蒋向之枫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对自己说,即使见着他了她也要装着不认识的模样。
她还是会在有空的时候去看看那棵见证王契和她感情结束的大树。
她想她还是舍不得王契的吧,她对王契还是有感情的吧,那种感情或许的爱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对这么棵老树情有独钟。
然后,她遇上了向之枫。
他们那么那么苍白的相遇。
她不认识他了。
他亦装作不认识她了。
苏小蒙在仰起头的时候眼泪在心里流成了河。
他们,还是相遇了啊。
后来苏小蒙问向之枫,阿枫,你为什么那么害羞我们是兄妹恋呢?你都躲到国外去了。
向之枫很鄙视从成堆的图纸里抬起头,我是怕某人一下子承受不了打击,死翘翘了。
苏小蒙不乐意的撇了撇嘴,我是小强,才不会呢!
向之枫只是莞尔的笑笑。
或许,这样的一生便是他梦想的静好风景吧!
眼前是自己爱的人。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