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声明的是,我要说的故事,不是个人经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像根坚强的杂草,在内心深处生了根,夜深人静时,总会轻触我的心房,撩拨那处柔软……
故事从哪天开始无法考证,因为无法考证。主人每天上班时,吉吉(狗)都会随主人一起出门,到火车站分手后,吉吉会逡巡在车站周围,主人每天下午5:40会准时出现在车站,吉吉会随着主人返家,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只是那天,吉吉的节奏被打破了,时间过了5:40,主人没有出现在他平时的要出现的门口。熟悉的列车,熟悉的人群,只是唯独缺了吉吉要等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的日子里,吉吉每天下午依旧准时出现在他经年出现的门口,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再未出现。过往的人已经习惯了吉吉在那,似乎他就是那个小车站的一个补丁。经过很长的日子,人们才发现吉吉的微妙变化,他变得越来越邋遢、虚弱,然后才发现,之前和他一起出现的主人再未来过,有好事的人发现,吉吉每天都在车站周边,啃食垃圾堆里的食物,再经好事的人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主人在一次生产事故中,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的离开吉吉了,再往后的日子,吉吉不用再去翻找垃圾堆里的食物了,人们会在上班时给吉吉带火腿,下班时会给吉吉带来类似的食物,也有知情的人,试图将吉吉带回家,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吉吉未接受这翻好意,依旧经年累月的在上班时、下班时,准时出现在那个门口。故事写到这里已接近尾声了,至于吉吉的归宿,犹豫了很久,还是赘述下吧—某天下班时,人们发现,吉吉还在它平时出现的门口,只是他已不需要食物了,他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很安详……(对不起,写到这,我已泪流满面,但我依然想再写点)
故事的原文,包括篇幅与我的复述有较大的出入,只是经年时间的流逝,故事在我心田发了芽,开了花,现在我只能复述成这样了,请原著作者原谅我的鲁莽,个人描述能力局限使然,经我之口故事没有原来那么精彩,不到之处,绝非本意。
刚过去的夏天,犹如昨日,夏天每年都会有,不同的是,这个夏天特别的热。和朋友聊天中,得知,在这座熟悉的城市,在他生活的小区,发生了两个小故事,初次听时,没有过多的想,只当是生活中的一叶扁舟激起了一点小浪花。工作、亦或换了个生活环境的缘故,近来总是在夜半醒来,又想到了朋友所说的他们小区的小故事。
小区建于上世纪70年代,很有韵味的名字—木杏新村,周边绿树环绕,东面、北面两条互通的河道终年缓缓流过,房子的外立面,历经半个世纪的风雨涤荡,显得斑驳陆离。小区内很幽静,高大的香樟,低矮的小叶女贞错落有致的在小区内矗立或簇拥。建立初期,是某个单位的公寓房,目前的住户大都近古稀,也有少部分年轻人租住在内,这个夏天的炎热,让这里的人们经历了一个小小的风波。有点夸大其词了,甚至连风波都算不上吧。特别热的那几天的某个清晨,老年人已开始一天的忙碌,小区公用的露天健身器械边,老头们在做四肢的牵引拉伸,或练习太极,或其他一些自认为有益的动作。大家都按照各自平时的习惯,有条不紊的重复着昨日。老太太们也没闲着,买菜的有,扭秧歌的有,总之不一而足,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自然。酷热已持续了月余,时间虽是清晨,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燥热,但人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大家还是很开心的在忙着各自的事。年轻人还在梦乡,昨夜的歌舞升平消耗了过多的精气神,空调呼呼的转,电扇机械的摇来摆去,大家都在抓住清晨这一刻的恬静,将精气神恢复至自己的峰值,好应对白天的忙碌。突然,其中的一个楼道里传来一声惊呼,不知道是谁,尖锐的呼救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人们放下手中的事情,向那个不协调声源的地方聚集。事情很快有了答案,某栋楼的五层楼梯间,一个牛奶工,在平时投奶的奶箱边,看到一个老太太趴伏在那,身体已明显的僵硬了,身后的门还半开着。人群中有胆大的,与老太太相熟的人挤了过去,将老太太翻转身,往屋里抱去,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老头趴卧在床头,脑袋耷拉着,口鼻处有屡屡血迹。老夫妻俩在同一夜撒手人寰了,人群中开始躁动起来,纷纷议论开来。大意是:昨天还好好的呀,老太太在茶馆听别人聊天,老头已痴呆多年,老太太时常搀扶老头去茶馆或小区的公共栖息处听别人拉家常或其他什么的。傍晚时还看到老太太搬了个西瓜回家的呀,怎么就突然走了呢。唉,可惜呀,看看家里的家徒四壁,有人不禁叹息起来,俩人老实了一辈子,退休金加起来都2万多,但看看屋内的景象,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呢,昏暗的客厅间,正对门口的位置,挂着张全家福,用镜框认真的裱着,老头、老太太居中坐在老式的藤椅上,四个子女及家庭的第三代,围拢在四周,一家人开心的笑着。房子有三间卧室,老头老太太占了一间,摆着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式梳妆台,那个年代的衣橱和床,客厅里一张简单的四方桌和几把简易的椅子,房子收拾的很干净,客厅,厨房,卫生间都一尘不染,另外两间卧室的门紧闭着,四个子女早几年就纷纷出国的出国,或搬出去单住去了,屋子里的故事在场的人无从知晓,曾经的喜怒哀乐都凝固在客厅的那张已微黄的老照片上,不知道老夫妻俩生前花了多少的时间,在清晨,在午后,在黄昏,亦或在辗转反侧的午夜,多少次的抚摸擦拭这镜框,考究的镜框,上好的漆面已多处剥落,是哦,大家都想不起来上次看到他们子女或后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作孽呀”人群中有人开始低声的啜泣,“畜生”人群中冒出句低吼,大家都垂下脑袋,眼前的景象,自家的境况,沉默,窒息的沉默,没有人发出声音,都默默的看着,老夫妇俩生前的两个同事,给他们换上衣柜内,不知哪年就备下的寿衣,大家目视着此情此景,只有眼泪在无声的往下滴,大家都忘记去擦拭,唯独肩膀在抽搐似得耸动,洁面,更衣后,大家默契的留守了两个人,其余的在给民政局打了通电话后,都各自散去。
半小时的间隔,小区内不和谐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各回各家,只是在茶馆整理思绪,舔舐伤口。又怎么了呢,“妈的,今天这是怎么啦,还活不活啊”脾气暴躁的老张狂怒的吼着。声音从小区的西北角传来,大家极不情愿的往那挪着步。又是那个讨厌的牛奶工,只是这次情况有了点变化。出事的那户是出租户,住着对老夫妻,老夫妻俩去年五月搬来的,似乎老家是皖北、或苏北哪里的,儿子已成家立业,在这座城市打拼,老夫妻俩已来这好几年,孙女上初中了,需要独立的空间了,就把儿子两居室的一间给占了,儿子小夫妇俩也要一间,当初为了资助儿子买房,为了方便给儿子照看孙女,老家的房子前几年就卖掉了。这样,老夫妻俩在去年五月的某天,拽着两个绿毛龟车厢里常见的塑料包裹来到了这里。为人很随和,或许外地人的缘故,在小区里见人都会微微弯腰,谦卑的笑着,招呼着偶尔说过只语片言,或素未开口,或从没谋面,可能也是外地刚过来的,年轻的,或与他们年龄相仿的,或等等之类。房间的铁栅栏防盗门敞开着,里面一道木门也大开着,老头穿了件上世纪八十年代特色的白背心倒在一堆塑料瓶瓶罐罐中(老夫妻俩平时出门时,总会拿一个当初搬家来时的那个大马夹袋,将小区里散落的塑料的,纸质的饮料瓶,易拉罐,或哪家废弃的小家电之类的东西,装在那个袋子里)。天热的原因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屋子里很浓的酸臭味。和一股怪怪的味道,老太太在客厅的里面靠近卧室的角落,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大家不约而同张大了嘴巴,又迅速的掩住口鼻,思想在那一刻都凝结了,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掩住口鼻阻挡那扑鼻的怪味道,只是痴痴的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一摊垃圾,和不知何时停止呼吸的老夫妻俩,屋子里除了凌乱还是凌乱,厨房门虚掩着,老式的煤气灶台上放了个缺口的搪瓷盆,咬过一口的馒头端放在里面。两三个人主动的走出来,把老夫妻俩的称不上物品的物事翻了个遍,但没找到子女的联系方式,简单的商量后,大家决定拨打110报警。再一次的,大家慢慢散去,只是留了两个人在楼下的简易石凳上等待民警过来善后。
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只是仓促间接连发生的事,将大家打懵了,不再有窃窃私语,再没有愤怒,一切似乎都未曾发生,但发生的已经发生,眼前的事,自家的尴尬,让老头老太太们都感觉窒息。从儿子或女儿的呱呱坠地的喜悦,到含辛茹苦的拉扯抚育,过往的点点滴滴如胶片电影,在心头蔓延开来,唉……
子欲养而亲不待……?
吉吉是幸福的,因为它的信仰;这两对老夫妻也是幸福的,不知道他们经过了多少的花前月下或山盟海誓,有一点心愿是完成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虽然是以这样婉约的方式践行诺言,但毕竟没有食言。祝贺他们。
逝者已矣!明天呢?我已无心叹息,因为不能正常的呼吸,无法正常的思考,无力正视这冷酷的现实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