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林红 统筹/刘姝蓉】备受关注的河北宁晋“红水浇地”事件距今已经一年有余，但关于“红水”是如何产生的，庭审中没有确认，红水的来源也成为法庭激辩的焦点。检方认为是企业排污造成，辩方则认为，检方出示的证据不能证明“红水”是企业排污所造成。 近日，辩方律师对私设暗管排污的指控向法院提交了新的证据。
机井中被抽出的红水（图片来源央视网）
1.庭审持续16小时，至次日凌晨
2018年3月29日，一段
视频传遍网络，视频中显示滚滚不断的西瓜红色的水从机井中被抽出，流入附近的农田中，被网上称之为“红水浇地”事件。
事发地位于河北省宁晋县东汪镇南丁曹一村附近的农田。网传视频发酵后，警方展开调查，随后宁晋县警方宣布案件告破，“红水”井附近的昊汇公司系该事件肇事者，公司相关人员被警方控制。
2019年2月26日，“红水案”在河北广宗县法院开庭审理。昊汇公司法定代表人刘德鱼及其12名员工出庭受审。检方指控13名被告人涉嫌污染环境罪，昊汇公司也被列为单位被告人。但由于刘德鱼处于被羁押状态，昊汇公司的单位犯罪部分未在当日审理。
26日上午9点开始庭审，一直持续约16个小时，至2月27日凌晨2点半左右才结束。
“红水”究竟来源于何处、主要物质是什么、是否含有有毒有害物质成为庭审中的焦点问题。
庭审中，13名被告人始终否认昊汇公司的污水排放与此前
报道的涉案“红水”有关系。
检方指控称，昊汇公司自2014年11月5日成立，为降低生产成本、逃避环保部门监管，一直存在私设暗管偷排污水行为。2018年3月初，在刘德鱼等人的商议安排下，公司私自在该公司污水处理站西侧两个玻璃钢罐下方铺设暗管，将未经任何处理的生产污水汇集到玻璃钢罐内。经过分工，有的被告人负责放水，有的在厂内放水，利用夜间多次将废水通过暗管直接向公司南侧的汪洋沟内排放。
检方认为，该公司东北部院墙外约200米处水井内的井水中，含有的三氯甲烷等有机物质，与河北昊汇的排污行为存在因果关系，该公司自2015年1月至2018年3月产生废水量24万多吨，违法排污非法所得960多万元，宁晋县政府为处理污染井水花应急处置费52万余元。
对此，刘德鱼等13名被告人的律师认为，起诉书的关于昊汇公司排放污水的指控不符合事实，检方指控昊汇公司从2014年就开始偷排污水，但案卷内没有任何关于向地下具体排放污水时间，如何进行排放的任何内容。
律师还认为，检方称附近群众发现水井出现红水，但仅有两份证人证言，没有其他证据印证，检方所称的昊汇公司2018年1月因偷排污水被行政处罚，实际是昊汇公司在生产中因技术管理不到位发生了漏水，且事后进行了整改并获得当地有关部门的肯定。
2.“红水”究竟来源何处？
从起诉书内容看，检方并未提及“红水”，仅提及昊汇公司成立以来偷排污水，但并未详细列明偷排的具体方式。
起诉书指控，2018年3月初开始，昊汇公司负责人指挥员工，将没有处理过的生产废水通过暗管排放到该公司南侧的汪洋沟内，从昊汇公司厂区多处提取的废水残液，含有三氯甲烷、棕榈酸等物质，抽出“红水”的水井内也含有这些物质，因此昊汇公司的排放行为与“红水”存在因果关系，
大白新闻注意到，这几份鉴定意见是唯一提及“红水”来源及成因的证据。
针对检方的这一证据，辩护人经过请专家论证并得出结论，专家论证意见书当庭提交给了法官。专家认为，这些证据不能证明“红水”与昊汇公司有关。汪洋沟内化学污染物如何经过近400米远距离穿透土壤渗透进入到井水中，鉴定过程中没有探查。
据了解，被污染的井水距离昊汇公司东北院墙有200米远，距离汪洋沟有近400米远。
专家还指出，仅根据受污染井水中所含的污染物与昊汇公司厂区内不同点位检出的部分污染物组分相一致，就认定井水中含有的有机物质与河北昊汇有限公司的排污行为存在因果关系，过于草率，现有证据不足以支持得出该结论。
辩方律师则认为，如果确认起诉书指控的是事实，就须证明污水从南向北流动，流经到涉事水井将水污染，但汪洋沟的水是自西向东流动的活水，不流经涉案水井，且流动性强，水排进沟后应该很快被稀释冲走，且事发后执法部门在昊汇公司院内打了一口机井以监测水质，结果显示水质正常。
3.涉案水井附近是否还有其他偷排者？
在检方出具的几份鉴定意见中，提及了鉴定机构在事发后采集昊汇公司内残液的过程，其中涉及该公司车间内外雨水沟、地沟污水站集水井、污水站储罐废水等位置。
鉴定意见对上述取样进行的检测得出结论，昊汇公司厂区内发现了“红水”井中也含有的一些物质。
鉴定意见还指出，经过调取对昊汇公司邻近的另外两家化工企业的环评报告，可以得出结论，这两家公司与“红水”不存在因果关系。
而辩护律师提出，经专家论证，《危险废物鉴别技术规范》明确要求固体废物量小于或等于5吨时，最小份样数为5个，如果固体废物量大于1000吨时，最小份样数为100个；当固体废物为连续产生时，应以确定的工艺环节在一个月内或一个生产周期内的产量确定采样份样数，而鉴定一共仅采了10个样品，只有在所有取样点采集足够份数的样品并分别检验，才能判定含有何种物质及浓度大小，否则鉴定结论难保科学可靠。律师还指出，鉴定意见对邻近两家公司的鉴定，仅依据两家公司的环评报告就得出与“红水”无关的结论，太过草率。
4.排放污水量究竟多大？检方起诉书中指控，自2015年1月至2018年3月，昊汇公司总计产生废水的数量为240577.98吨。依据为：经河北省检察院、河北省高院、河北省公安厅、河北省环保厅共同聘任的河北省环境鉴定修复司法咨询专家库成员白利平于2018年12月28日出具咨询意见，认为2015年1月至2018年3月，昊汇公司总计产生废水的数量为240577.98吨。
对此，辩护律师认为，公诉机关
提供的证据中包括了《取用水量核定书》，但这一文件不能证实昊汇公司自2015年1月至2018年3月期间总计废水量为240577.98吨的事实，只能证明昊汇公司自2017年4月至2018年5月期间的实际用水量。辩护律师还认为，昊汇公司是高端精细化工企业，产生污水含量非常小，开工时间也较短，生产量也小，因此实际用水量不等同于其可以直接产生同样多的废水量，更不等同于直接排放的污水量。
最终，案件经过约16个小时的庭审后，法院未当庭宣判。5.辩方提交新证据
日前，辩方律师又向法院提交新的证据。针对检方起诉书中提到的昊汇公司私设暗管排放污水一节，辩护律师提交了宁晋县水务局的批复文件。文件显示，经过审核材料、现场勘查，原则同意昊汇公司入河排污口设置于汪洋沟左岸，排污口为直径200mm圆形PVC暗管，为间歇排放；原则同意此排污口按规定标准排放，待所在的医药化工园区污水处理厂建成后，改排园区污水处理厂，文件下发时间为2016年12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