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宗威
在老龄化严重的日本，养老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有些老人出于种种原因，选择了极其另类的方式，比如去监狱里养老。
日本NHK电视台最近播了部纪录片，讲的是日本监狱老年罪犯，尤其是老年女性罪犯增加的事。这些老年女性“扎堆”入狱，为的是能在监狱中老有所依。
相关话题一度冲上微博热搜，引发中国网友唏嘘不已。其实不光是日本，在全球很多国家，老年人犯罪近些年来一直呈上涨趋势。入狱养老背后的残酷现实，是在面临贫困、孤独、与社会脱节后，老年人老无所依的无奈之举。
女子监狱成养老院
被搀扶的老人、成排的手推车……日本的女子监狱，越来越像一个养老院了。来看一组数据——
据日本经济新闻
报道，笠松女子监狱（日本全国共有11座女子监狱）截止2019年9月，一共有371名服刑人员，平均年龄为52岁，比十年前提高了9岁左右，65岁以上服刑人员占比约20%。而在整个日本，65岁以上女性服刑人员的比例是男性的2倍左右。
图片来源：日经中文网老年女性服刑人员的增加，导致女子监狱收容率居高不下，部分监狱甚至一度超过130%。部分老年服刑人员没有自理能力，对监狱方来说意味着沉重的负担，有年轻狱警受不了辞职：
“大部分狱警不具备护理的专业知识，但是却需要
帮助服刑人员洗澡、吃饭和行走，负担过重，甚至导致有的狱警离职。”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从2014年起，日本政府开始在全国的女子监狱配置地区的医疗和护理人员。在监狱里，有专业的护理人员帮助身体不便的老年人洗澡，甚至实施老年痴呆症的康复训练。
因此，在日本的女子监狱中，经常能看到这样“要帮你洗屁股抬下腰好吗”、“洗澡时间还剩下五分钟”这样的场景，乍一看还以为是养老院。
除了监狱内的照料，监狱方还在尽力安排她们出狱后的事宜。比如帮忙寻找出狱后的归所，还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帮助没有亲人的服刑人员寻找养老设施，选择监护人以及
申请养老金和护理保险等福利服务。
可以说是非常良心了，能做到的都做到了。
然而问题是，日本的老年女性犯罪率仍居高不下。
日本政府2014年公布的当年度犯罪白皮书显示，65岁以上老年女性的盗窃再犯率在分性别的各个年龄段中最高，差不多是男性的两倍，相当多数都是“惯犯”。
图片来源：日经中文网盗窃“惯犯”
表面上看，日本多老年女性盗窃惯犯的最主要原因，是日本法律对盗窃的起刑点很低。在超市偷一个200日元（约合人民币12.8元）的三明治，都有可能被判入狱两年。
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大多数的老年服刑人员出狱后，他们根本无路可去：
“老年人在正常社会都容易遭到孤立。即使出狱，他们也会孤身一人，马上又会走向犯罪之路。”
美国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有一幕，与肖申克同监狱的一名老人出狱后，由于无法适应外界变化，最后选择了上吊自杀。在日本，这种情况更为普遍，尤其是对老年女性来说：
“与男性相比，曾经依赖丈夫和家庭生活的女性出狱人员很难独立生活。如果因为贫穷和疾病被社会孤立，她们会被迫再次犯罪。”
为了坐牢而犯案，归根结底，还是老龄化太严重的锅。
今年9月，日本总务省（相当于中国的国务院
办公厅）统计局的数据显示，日本65岁以上人口比例达到28.4%，再创历史新高。
28.4%是个什么概念？按联合国的标准，65岁以上人口比例超过10%就是老龄化社会了，而日本在十多年前就达到了这一标准。排在日本后面的是意大利和葡萄牙，65岁以上人口比例分别为23%和22.4%，高出的可不是一两个百分点。
除了老年人口比重，日本人的平均寿命也是遥遥领先。日本厚生劳动省今年7月的报告显示，日本男性人均寿命81.25岁，全球排名第三，而女性人均寿命高达87.32岁，全球排名第二。
老年人口基数大、女性寿命又更长，当社会福利不能惠及每个人时，选择入狱养老这种极端方式也就不难理解了。
老年犯罪潮
对老无所依的日本老人们来说，入狱是不得已为之，但至少暂时解决了养老问题。可对日本政府来说，这意味着沉重的财政负担。
有日本学者指出，偷一个200日元的三明治即可获刑2年，而日本政府在其服刑期间的花费则高达84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53.7万元）。
日本政府很头疼，但问题显然不是降低盗窃罪门槛就能解决的。有业内人士担心，按照目前的趋势，日本监狱关押的老年罪犯还会继续增加，最终因高额预算压垮日本的监狱
系统。
实际上，不光是日本，在很多发达国家，都出现了老年犯罪率攀升的迹象。
在韩国，官方统计数据显示，2013年至2017年，韩国65岁及以上人群犯罪率增加了45%。其中，老人犯下谋杀等重罪的比例攀升70%，达到1800起左右。相比之下，韩国整体犯罪数量不增反减，从185万起降至166万起。
在英国和德国，“银发帮”、“爷爷帮”等频频作案，曾犯下过多起令媒体哗然的案件，监狱里的老年人数不断增多。
在中国，曾有媒体援引北京海淀法院的数据显示，与2008至2018年海淀法院刑事案件结案数量总体呈下降的趋势相反，老年人犯罪数量却呈逐年上升趋势，且犯罪年龄多集中于60至69岁，70岁以上犯罪也有所增加。
老年人犯罪增加，除了自身贪欲等原因，更多的是因为贫穷和孤独。德国几位抢劫了109万美元的“爷爷帮”成员在受审时表示，他们抢劫银行只是为了补充养老金的不足。
毕竟，如果能好好的过正常日子，监狱条件再好，也不会有人愿意去吧？
